喜儿主仆显然刚从谢家出来，马车在他面前停驻。

随着轿帘轻启，淡淡的香气铺面袭来，绣着棱纹的云履落入他的视线，鞋上没有一丝尘埃。

“果然是你啊！”芝兰玉树的白衣公子在顾言面前站定，那双眼看着他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经年累月的积雪，在顾言抬眸望过来之际又及时的垂下了眼睑，只留下睫毛映出的一排阴影。

空气很潮湿，顾言却从他身上闻到了很干燥的烟火气。

那人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语气温柔，“上车吧，你伤没好，再多等一刻该是要吐血了。”

顾言忍住喉间的血腥，依旧带着些防备的看着他。

那公子笑了，眼睛漾满了星星，倾身凑到顾言耳边，香气窜入鼻翼，呛得人脸色发烫。

顾言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好好说话。”

“呵~~”公子轻笑一声，声音低缓，像绵延不断的山峦，缱绻柔和，“师尊，你当真是忘得彻底。”

他说，“我是苏南，南儿啊！”

男二？顾言觉得有些人当不了主角跟名字也有关系。

苏南站直了身，撩开了车帘，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师尊，可要南儿替你温故而知新一遍？”

顾言毫不犹豫的上了车，然后一口老血吐车里。

也算是回馈了他昨日的那一波操作！

“……”紧跟着他上车的苏公子差点没踩在那抹红色里，毫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车内置着一矮塌，塌前搁着一小茶几，上面放着些许果脯，茶具和一个小香炉，里面盈盈升起香气。

这公子真是惯会享受，顾言毫不客气，坐到了茶几旁。

既然苏南是宿主，那他跑哪儿都躲不过，索性就不跑了。

顾言靠着车壁闭目，听到苏南坐到了另一侧。

喜儿一边收拾一边不满的碎碎念。

“孔雀翎的丝毯，全天下就这么一张，别人恨不得拿到手供着，公子倒好用来当地毯不说，还让人给染了血污……”

等喜儿彻底收拾完，去外面赶车，苏南才信信的开口，“师尊乃是云剑派的长老谢独，人称无妄仙尊，十六年前仙盟大会手刃掌教师叔陆鸣宜，亦中了掌教师叔的云巅绵绵掌导致魂核破裂，我们师兄弟用聚魂灯重聚了你的三魂六魄，为躲避教中其他弟子乘乱而为，师姐将你的魂核寄于自己体内润养，一路隐姓埋名在谢家生下了你，因差了一魄，所以你记忆残缺……”

人家是借尸还魂，他这是借腹养魂，怎么看这个法子都有点雷人，徒弟变成妈，他敢叫也要那人敢应。

“等等……”顾言觉得不太对，睁开眼，“我为什么要杀掌教？”

“当然是师尊你想当掌教。”苏南拿了两个杯子，一边倒茶一边说，“这事我们师徒谋划已久，本来一切都尘埃落定，哪想掌教师叔气都快绝了，居然还能使出云巅绵绵掌将你重创，哎，到手的权利……”

“不是……”顾言这么听下来怎么觉得走向不对，他试探的开口，“为师是反派？”

“师尊你也这样觉得了？”苏南双眸亮了起来，递了杯茶给他，“当年您说反派不过是弱者对强者的臆断，我强该我狂，自由的飞翔，拒不承认自己是反派。”

“……”确定了，是仙侠剧里的魔头风格。

顾言看着面前的茶水，里面的人柔眉清目秀唇，还带着稚气，却不失漂亮，五官倒是跟他现代的长相没多差，只是少了一道从眉心斜过鼻梁的那道疤。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问，“所以，为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苏南脸上跟调色盘似的变幻了好几种表情，最后才道，“师尊，天人之姿爱好风雅，喜欢收集漂亮事物，尤其喜欢帮助长得好看的少年提升修为，仅师尊所在的胧月峰，少年弟子就有上百余人。”

“……”他说的含蓄，顾言却是听明白了。

他不但欺师灭祖，以下犯上，还品德败坏，风流成性，豢养男宠……坏BUFF叠满，简直是天理不容。

顾言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这样一个为所欲为的人，感叹的同时有些羡慕，时间怎么就不往前多穿那么几年呢？！

他不当坏人，但是也可以在一个光亮的环境中尽情做自己。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言脑子转了转，“既然为师只喜欢少年，那谢嫣然……”

“他也是雄性，本名叫苏西。”

顾言差点打翻了茶几：“？？”这世界还分omega？

苏南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扶住茶几的一角，“谢嫣然只是喜欢拌作女装，所以我们都叫他师姐，而且他是用内腹滋养保护师尊的魂核，并非真的怀孕，要骗过谢家也是很容易的事。”

一翻交流下来，顾言沉默了，自言自语道，“感觉挺对不起陆鸣宜的。”

苏南扣在几角的手不自禁的紧了紧，“师尊何以如此认为？”

“反都造了，结果还没得到掌教的位置。”顾言叹了口气，“死的死残的残，两个人的智商都有问题。”

“……”苏南咳了咳，“成大事者总要付出点代价。”

“代价也要分值不值得，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好。”顾言认真道。

苏南心中却是一震，他……这是知道了什么，在暗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