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临走时给丝寻送了一份礼物,是一卷用丝线紧紧系着的淡黄书轴。丝寻见纸张比她们平常使用的似乎要好一些,装裱也很稀奇,一时都不敢伸手去接。
晚秋见丝寻迟迟没有反应,索性直接将书轴塞到她怀里。
丝寻小心翼翼展开,只见是一幅书法,上面是一首并不规范的小诗:大雪压青松,淤泥染红蓉。劲松不甘庸,清芙未凋容。人生有何志?青云展丰雄。贵志为君颂,立身传志终。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丝寻问她。
晚秋抿着唇微微蹙眉,过了一会儿才嗫嚅道:“阿寻,我要走了。”
“啊?”丝寻一个激动用手攀上她的肩膀,“你要去哪儿?你也不在村里了吗?”
“嗯,”晚秋轻轻点了点头,握着丝寻的手微微用力,“我要跟爹娘哥哥一起去县里,我,我不想你忘记我。”
丝寻默了默,前些日子祝泰走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如今晚秋要走了她却生出浓浓的不舍来。晚秋不希望自己忘记她,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以前还担心过晚秋傻乎乎的,以后父母不在了怎么办,但如今看来,晚秋只是省事比寻常的孩子晚些。既然她还有个哥哥,那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难过了。
“阿寻?”晚秋眨巴着眼看她。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呀?”丝寻问她。
“什么事?”
“以后不要让别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告诉你的爹娘和哥哥,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丝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似乎从来没这么唠叨过,实在她对单纯的晚秋放心不下。
晚秋也只是听着,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还时不时点点头。丝寻这才恍然发觉自己说多了,眼睛不由得心虚一瞟,感觉有些尴尬。
“如果有一天我去县里了,会去找你的。”丝寻朝她许下承诺。
“姐姐,回去了。”刘英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时不时朝堂内瞧,总觉得她们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却还是说个没完,往常也不见丝寻姐姐这么啰嗦。
刘英正是刘舒和尤真的孩子,今年六岁,刚上学堂。王家村上学的孩子本就不多,就连男童都没几个上学的,更遑论不被看好的女童了。尤真听过刘舒讲的天南海北的故事,觉得女孩还是读书好,便也想让刘英识些字,但又不想让刘英和丝寻接触,一时做不了决定。还是刘舒又讲了几个故事来劝她,这才让刘英六岁就进了学堂。
刘英曾见过丝寻一个人进山劈柴,背的筐子比那些男孩都要大,装的柴也比他们多,顿时心生崇拜,得知能进学堂后死缠烂打要和丝寻一起。丝寻一脸懵地接受了一个小尾巴,不过刘英总是两眼弯弯地喊她姐姐,这让她颇为受用,于是心甘情愿地每天牵着她上下学,也一直护着她。
回去的路上,刘英一直问丝寻她们俩在说什么,丝寻便将祝晚秋要离开学堂的事简单说给她听了。
“姐姐也会离开我吗?”刘英突然开口。
丝寻愣了愣,又笑道:“不知道呢,如果一直还在这个村里就不会。不过即使我留在这里,你也未必在这里待一辈子呀,要是刘叔赚了很多钱,你或许也会去县里住的。”
刘英仰头看着丝寻,有些气鼓鼓的:“那姐姐不走的话,我也不走。”
丝寻难掩笑意,用手指戳了戳刘英的小发揪:“我现在又没走,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正要回头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今天收获不小,先前抓了一个哑巴,这下又抓了两个女娃。”一人粗着嗓子压低了声音笑道。
“别啰嗦!快把人装进麻袋里带走。”另一人瞪了他一眼,手上绑人的动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