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觅掐着脖子按到白虹楼上时薛予蓁还在笑。
“被我戳到痛处了吗,师叔?”苏觅的手掐得很用力,每说一个字喉间都会带来一阵痛楚,但薛予蓁却不打算闭嘴。
她挑了挑眉,“你派人去杀她的时候,有想过从前吗?”
苏觅眼中一片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手上还在不断使劲,他恶狠狠道:“从前?我和她有什么从前?”
薛予蓁喘不上气,眼神却依旧不服气,用力地掰着苏觅的手,为自己谋取一点喘息的空间。
“是,不论是薛谷主还是你师姐,都不该救下你。”薛予蓁说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瞧见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会感到害怕吗?”
苏觅眼瞳兀地颤动起来,呼吸一滞,眉头紧蹙。
薛予蓁继续刺他,“你要报复,不该去苏家吗?不知不觉间,你杀死了多少‘妹妹’?”
听见妹妹二字,苏觅的手卸了劲。薛予蓁趁机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虚伪:“扪心自问,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药谷,为了你妹妹,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苏觅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又神色狰狞地盯着她:“你又懂些什么?!”
他似是怜悯地看着薛予蓁,道:“若你是我,你又能做些什么?是,是我派人去杀舒宜的。”
“苏家?你去城中打听打听,可还有一人好活?”他癫狂地笑了起来,“我至少为她报了仇。可你呢?知源总养尊处优的日子好过吗?”
“褚霁远早就查出是我动的手了吧?”看着薛予蓁微微怔愣的表情,苏觅有些得意,“他瞒着你,是因为你是个废物,你做不到手刃仇敌,也报不了仇。说不定还要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你又做到什么了呢?薛予蓁,几句话就能骗得你和师门恩断义绝,骗得你浑身灵脉寸寸断裂。”他长舒一口气,歪了歪头,唤出自己的佩剑,低声喃喃,“我在和你说些什么呢?”
薛予蓁看着他手中佩剑心生不妙,自己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并没有要死在这里的打算。
但苏觅俨然已经疯了。不,不如说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他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划过,指腹被划破也毫无波澜,眼神阴沉地盯着薛予蓁看,“不该放过你的。”
苏觅眼尾红得同他指尖的鲜血一样,薛予蓁眼见剑锋直指自己,却依稀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到底是什么?
剑光泠泠,苏觅动作间外袍翻飞,薛予蓁看见他腰间悬挂的香囊,忽而就灵光一现。
是那枚香囊!
若是苏觅派人去寻舒宜,又怎会将凌河药谷的香囊在那。更何况,褚霁远将阿娘的香囊交于自己的时候曾提及她是死于魔族之手。
薛予蓁一瞬间思绪万千,堪堪躲过苏觅的剑招。她闪过剑刃,往出口连退几步,高声道:“藏匿在凌河药谷的魔族早就不受你控制了对吧?”
苏觅出招的手一顿,眼中猩红一片。薛予蓁观他此样,心下有了猜测,也感受到了愈发浓重的魔气,硬着头皮继续道:“五宗大比,还有我师姐的死,都与魔族有关。你早就被魔族附身了?”
“哼。”果不其然,薛予蓁的话音刚落,苏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嘴角诡异地勾起,“多少人都看不透,却叫你一个小丫头看破了。”
魔头的眼神流连在薛予蓁的胸口,他遗憾地长叹道:“不愧是镇天灵脉的宿体,即便是没了灵脉碎片,也如此敏锐。”
薛予蓁的手刚刚探进袖中就被魔头甩出的几道魔气击中,她哀叫一声捂住自己的手,抬眼看向魔头,哼笑一声,“不藏藏吗?你这一身魔气冲天,不消片刻,其余四宗的人都能察觉到。”
“察觉到又如何?”魔头轻蔑地看着薛予蓁,“五洲早已没什么灵气了,如今修真界,连一个大乘期的修士都没有,谁能敌过我?”
“再说了,沉渊峰的封印很快就会破开,到时候,五洲就是我魔族的天下了。”他愉悦地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猩红的眼眸里尽是野心,“你说说,早知如此,谢尧他们当初何必费那个劲。反正你们这些后辈,又贪又蠢——!”
他话还未说完,脸上表情一阵扭曲,眼中红光慢慢散去。苏觅抢回了自己的身体,他阴森森地盯着薛予蓁,“你就一定要挑衅他吗?”
这下所有的古怪之处都可以解释了。
“你是何时同他们勾结到一起的?”薛予蓁压根不打算理会他的问题,手腕一转,便将不系舟握在了手中,长剑灵力满溢,熠熠生辉。
苏觅似是被微光刺到了,他愣了一瞬,道:“你的灵脉,没事?”
薛予蓁只将灵剑抬起,剑尖直指他的心口。
“呵呵呵……”苏觅莫名地笑了起来,长发散在脸侧,将他的神色遮挡严实。半晌后,他抬起头,语焉不详:“到头来,你们母女二人口中半句实话都没有……”话毕,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劲,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裂。
薛予蓁不知道他所指什么,沉默半晌,道:“我同你没什么实话要讲。”但舒宜却未必。
四年前那日的惨痛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薛予蓁仅记得母亲空洞的眼神和周遭破败模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全然不记得。
他整个人陷在阴影中,头发半遮着脸,眸子时红时黑,脸上不住地抽搐着,如同炼狱中的恶鬼一般。
薛予蓁知道这是苏觅在和魔头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她将手背到身后,握住不系舟狠狠一划。
血气激起宿在苏觅体内魔族的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