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讨厌师姐,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所以只能在称呼,态度这样可以有多种接受的方面来“欺负”施淼淼。
最开始,薛予蓁是没有想到这些层面的。但那天看见许乐禾那束枯萎的花时,突然就想起了竹宴峰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薛予蓁甚至在里面看见不下二十块在路边随意就能捡到的石头,河堤的淤泥,雨后的泥巴,蛛网兜住的蝴蝶……都是一些随手就能到手的东西。原先,薛予蓁只当施淼淼有这旁人难以理解的收集癖好。
直到那天看见施淼淼对待破败的花束时流露出来的神情,是期盼,是好奇。她何尝不知道那些是师弟师妹敷衍她的东西,但她没有下山过,随随便便来一个人捏造些什么故事啊意外啊,赋予那些破东西一点特殊的含义,她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其实说了那句之后就有些后悔,但是我想了很久。师姐就是很好!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呢?”就连面对已经格外熟悉的师弟,那些有疑惑的话都只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最后什么都不会再说地将自己说服了。
一只手落到薛予蓁头上,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褚霁远道:“淼淼小时候也有过很任性的时候。那时候,有人喊她‘小废物’,她不爱听,就闹到师父面前,师父当然生气,但是师父能做什么呢?是叫他们不许再这样了,还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情召开大会,证明淼淼不是?都不是的。”
施明尘只能将眼睛红红的女儿心疼地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哄她,淼淼才不是小废物,是爹爹的心肝宝贝。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施淼淼年纪小时还好糊弄,待到懂事之后就知道,他们说得没错,她不能像别人那样修炼,她的确是……废物。但这时候,她也明白不该再去给施明尘添乱,不该让他难做。于是再多的委屈都自己吞回肚子里了。
“好过分!”薛予蓁听得眼眶发酸。
褚霁远却是扬了扬嘴角。掌门会难做,但他这个师兄却不会,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嘴上没把门的人都会被以指导的名义狠狠地教育一番。施淼淼起先会忍着,但后来发现一昧的忍让只会让他们的气焰更甚,于是便也不再客气。再往后便是现在这样的,谁都占不到她一点便宜的性子了。
褚霁远道:“你师姐很厉害的,可不要小瞧了她。”那些非要带些没什么意义的玩意给她,还要到她面前讨巧的人都会被她以其他方式报复回去。
弟子甲:对植物有着非凡的喜爱,所以给千挑万选地给师姐带了一截漂亮的……树杈子。
施淼淼:那师姐就给灵植园的人说一下,多给你安排一个月的义务劳动。
弟子乙:泥土有着不一样的芳香,所以特地去小溪里给师姐挖了一大块泥!
施淼淼:既然如此喜爱泥土的味道,那便去帮着修缮房屋。工钱?这不是喜好吗?何来工钱一说?
弟子丙:不同蛛类结的网是不一样的,我等了好久才等到这只蜘蛛结好网!
这个骂不了,这名弟子的眼神太真切,甚至说到有只蝴蝶不小心撞上去的时候,真情实感的难过了一下。于是施淼淼给了她一个东华珠编织的网袋,那名弟子走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发直。
弟子丁:师姐,你看这个石头和其他的不一样,这个花纹艳一点,那个淡一点……我捡了好多!
这个,这个也骂不了,因为据了解,这名弟子的房里花纹各异的石头,几乎要堆到房顶了。施淼淼分辨了很久才堪堪摸到些不一样的门道。最后施淼淼给了他一大块东鸣灵石——纯粹的青色,还会发光的那种。那名弟子一个人搬不走,叫了同寝的室友来一块儿抬走的。
自然,这种区别对待又被人拉出来说了。但施淼淼很无辜,她明明也给了每个人对应喜欢的东西。那些真的是随随便便扒拉一点东西来恶心的弟子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而现在,为自己脑补的师姐悲惨过往难过到眼角垂泪的薛予蓁呆住了,“我还以为……”
褚霁远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瞧你师姐那样,像是会委屈自己的样子吗?”
薛予蓁冷漠地拍开他的手,“那为什么师姐还要那么好的收着那些东西?”
“这个嘛……”褚霁远道,“这个洗不了,这说明淼淼是真的向往外面。”
“……”薛予蓁有些艰难地看着他,“师兄,你一直如此吗?”
“哦?”褚霁远疑惑地挑了挑眉,“在你心中,师兄该是什么样子?”
薛予蓁歪着头看了褚霁远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毕竟,四年间见过的褚霁远有太多模样了。作为施明尘的亲传弟子,再加上天资卓绝的能力,褚霁远一直是知源宗内外门弟子的榜样,那些接触不到的弟子或许会被褚霁远那张拒人千里的脸所欺骗——这没什么,薛予蓁一开始也被他冷冰冰的模样骗到过。但其实褚霁远并没有那么难以相处,或者说他只爱和他认可的人讲话。对于薛予蓁和施淼淼这两位师妹,他平时喜欢逗乐,而其他长老的弟子,多是以严格要求,偶尔冒出点坏点子来探探他们最近的修为。至于那些知源宗崇拜他也好,嫉妒他也好的弟子,那对不起,的确只能看见褚师兄冷冰冰的模样。
褚霁远不知道薛予蓁在想什么,他在她眼前挥挥手,“回神。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薛予蓁接过一看,瞳孔一颤,“这是……”
那是一个绣着白虹花的香囊,看着有些年岁了。褚霁远道:“四年前在你家捡到的,但那时疑点重重,我不敢给你。如今,你已经见过凌河药谷的人了,那么有些事情便能说得开了。”
“……我母亲或许曾经是凌河药谷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薛予蓁主动道,“可是她从未提及过师门,幼时只与我和哥哥讲她和父亲在五洲各地游历的事情。”
“从未提过?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母亲虽未提及,但却没有完全抹去凌河药谷的存在,记忆中她会穿着有着白虹花的衣裳,偶尔会拿出这个香囊说些什么。”薛予蓁看了一眼香囊,将其妥善收进袖中的储物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