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时二姨赵清玲非常突兀地“哎呀”了一声,抓过钱纸鹞的手摸了又摸,赞叹道:“小音乐家的手就是好看哈,还想叫你在你大表哥婚礼上给他弹琴伴奏呢!”
“弹不了。”钱纸鹞抽回手,重申道,“我都说我妈把钱赌光了,我已经很久没上过钢琴课了,我以后也不能出国读书了。”
“小孩子胡说八道!”赵清澜摆手否认,声音却在众人的审视下越来越小,“她乱说的……”
索性一鼓作气,钱纸鹞接着抖落她妈的烂事:“我妈被她上一个男朋友骗光了钱,打麻将又认识了个小白脸,现在吃她的住她的,外婆!大姨!二姨!你们管管她啊,这个男的以为傍上富婆了,等发现她是个穷光蛋,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
“你不要再胡说了!”赵清澜呵斥道,“小童对我是真心的!”
钱纸鹞嘲讽道:“只有骗你钱的心是真的吧!”
“我现在要钱没钱,他能骗我什么?”
母女俩像在自己家一样旁若无人地吵架,刚才钱纸鹞说她妈把钱赌光了,大家还以为她夸大其词,毕竟大家都知道赵清澜不用上班,平时就爱打点小牌消磨时间。也想通为什么老太太等她表态的时候顾左右而言其他了,换作以前,赵清澜恨不得一人包揽了,好让人知道她的孝顺。
可是连赵清澜自己都承认没钱了,这下大家真的信了钱纸鹞说的话。
“没钱,你们现在靠什么生活?你这年纪除了给人当保姆还找得到工作吗?”赵清玲说完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让你去给人当保姆也不可能。”
她更不觉得钱纸鹞那些堂哥会慷慨解囊,她是见识过那群人的厉害的,不反过来侵吞她们的家产都算有良心了。
“像以前一样给人做衣服?”赵清丽光是在脑中想想赵清澜埋头踩缝纫机的样子都笑出声了,“现在还有几个人做衣服,怕是屎都赚不到来吃哦。”
“就……”赵清澜羞耻地开口,“每个月收店租,跟你们按时领工资也没区别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姐就是没钱了也比我们好过。”赵清青趁低头的时候又偷偷翻了个白眼,“你们多在这里操心的。”
不是,重点是钱吗?
钱纸鹞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是亲姐妹,也没谁是见得别人好的,都巴不得赵清澜倒霉呢。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对赵清澜啊!可偏偏赵清澜根本不听她的话!
钱纸鹞气急败坏地提醒她们:“你们劝她和那软饭男分手啊!”
“哦,是啊……”赵清玲不愧是四姐妹中最有脑子的,再次恍然,“纸鹞就是因为那个男的才搬到外面去住的吧?”
见赵清澜不说话,这回赵清玲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也是,纸鹞是个女孩子,还长得这么漂亮,你就这样把男人带回家里,都不担心她吗?”
“担心她什么,她不给人脸色看就好了!”
赵清澜显然没听懂姐姐的话,赵清玲叹道:“可怜了纸鹞,她十几岁没了爸爸,你当妈的也不懂保护她。你下半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可以指望了,学了这么多年的钢琴说放弃就放弃,就不能坚持一下,等过几年她长大了、嫁人了,你再找男人她也更能体谅你。”
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比起打骂,钱纸鹞更受不了的是来自别人的关心。
连二姨都能考虑到的事,为什么妈妈从来都想不到呢,还是,想到了也不当回事呢?
“指望不上了,”赵清澜摇头,“她都不读书了,我能指望她什么?”
赵清玲说:“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你看妈老了瘫了还不是我们做女儿的在照顾她。”
“那更不可能了,”赵清澜哼道,“你看她在你们面前都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我要是哪天瘫在床上了,我不信她会有那么好照顾我。”
“算了小玲,劝不动的。”老太太闭着眼飞快地拨弄佛珠,“管她的事,下场就是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