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弋正在屋里洗漱，闻言惊诧了一瞬，但是很快冷静下来，冲了嘴里的泡沫，开口应道：“来了。”

栖弋打开门，小姑娘还没有离开，蜷缩在门外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像个小小的影子，永远都直不起腰。

因为布娃娃已经被栖弋拿走了，小女孩怀里空荡荡的，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了，脖子上新缠了一个崭新的洁白丝巾，和她整个人格格不入。

仿佛一座陈旧腐朽的雕塑，被人套上了新鲜的白色花环。

她的头在脖颈上摇摇欲坠，脖子和胸膛之间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锐利角度，接口处被丝巾挡住，脖颈像是已经无法撑起上面的头了，只好用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任由它无力地垂着。

栖弋蹲下身，伸手将小女孩的头摆正。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怯声说。

栖弋颔首道：“我们走吧。”

做美梦时的放松已经被他完全掩藏起来，重新穿戴上那身看不见的伤人的刺。

仿佛，昨晚那个笑容温柔，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从未出现过。

……

两人到了后院，栖弋发现大家已经到齐了，几人神色各异。

女诗人端着汤的手微微颤抖，以为栖弋看不到她惊惧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栖弋。

只有运动员热情依旧，笑容满面看着栖弋，殷勤地给栖弋拉开椅子：“小少爷早上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栖弋礼貌地谢过：“还不错。”

晕了一天一夜的医生也回来了，仍旧坐在最边上的位置，看起来已经饿得不行了，盯着姗姗来迟的栖弋满脸不爽。

栖弋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表情镇定自若，深谙“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定律。

女诗人搓了搓手，“菜都上齐了，大家吃饭吧。”

众人开始吃饭，饭桌上只有夹菜和咀嚼的声音，没有人开口说话。

没有人问大学老师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试图找他，不是因为失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是早就知晓他今天会消失。

众人只不过是遵循这个既定的命运轨迹罢了。

栖弋不由得看了一眼昨晚事发的地点。

墙角的蔷薇花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是颜色比之前更加深了，变成更娇艳的红色。

花枝轻轻随风摇动，娇艳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水，缀得花团略朝向地面，宛如娇羞垂眸的少女，一点也看不出昨天晚上吞噬血肉的恐怖模样。

大学老师干瘪的尸体就躺在蔷薇花根的位置，人已经面目全非了，凌乱的落叶和花瓣落在他衣服上，一丝阳光都照不到他的身上，完全做了蔷薇的养料。

经过一夜，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难闻的腐烂味从尸体身上传出来。

除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是前天还邀请他们一起去玩的大学老师了。

“罪魁祸首”栖弋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奶茶，随即皱眉，透过吸管看了一眼奶茶杯里。

为什么连奶茶也要放香菜？！

他觉得，蔷薇公馆应该改名叫香菜公馆。

栖弋冷着脸放下奶茶杯，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强行把嘴里那口香菜味的奶茶咽了下去，连忙从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猛地灌进了肚子。

试图挽救自己被摧残的味蕾和食道。

吃完饭搬着自己的躺椅，放在蔷薇花簇下，舒舒服服地躺下，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自觉睡意袭来。

还随手揪了一朵蔷薇花，插在书里当书签。

月下蔷薇：“……”

等其他npc都离开，栖弋开始检查昨晚从大学老师身上搜来的线索，他其实根本不像直播间的观众们所想的那样，对线索不感兴趣，只靠排除法找凶手。

他只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通关副本放在第二位而已。

要不是要维持警惕，免得被人在睡眠中抹了脖子，他恨不得三根麻醉针全给自己扎上，以提升自己的睡眠质量。

栖弋打开从大学老师身上搜出来的那封信。

说是一封信，其实勉强算是一张字条，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墨水。

上面写着——

老师救我！求求你！我被一个男人缠上了，求你救救我！我不喜欢他，是他强迫我！他盯我盯得很紧，我逃不了！只能用这种方法求助老师，老师帮我报警，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