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直接射进陆白戈的后脑勺,根本来不及抢救人就在救护车上没了气息。
陆俞风和他五岁的弟弟陆昭成甚至没有来得及跟陆白戈说上最后一句话,再见面就是父亲已经躺在雪白又冰冷的床铺上心脏不会再跳动。
嗜血拼命了半辈子,呕心沥血夺取政权坐上F区的首脑席位,让陆家成为政界的擎天巨树,最后却如此潦草戏剧性地死在一场劫持中。
当然假如这种为爱丧命的痴情戏码放在正常夫妻上是很感人肺腑的,但事实偏偏不是如此。
陆俞风从小就见惯了陆白戈各种欺辱言浮安,只因为言浮安出身低微,是个贫民出身的贱命。
陆白戈是一生荣华富贵的天之骄子,骨子里埋有严重的阶级观念,他看不起低贱的言浮安,把人当玩物禁锢在身边,言浮安在陆白戈眼里,连牢笼里的金丝雀都不是,他只是一条毫无尊严的狗。直到言浮安怀了孕,陆白戈才给了言浮安一个名分,登记了结婚信息。
那时候陆白戈已经坐上F区首席执政官的位置两年了,他的雷霆手段狠绝作风闻名于世,他不仅是统管一区的领袖,背后亦坐拥无数财富资源,他的婚姻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别说娶一个没有独立户口的贫民,就是娶一条狗过日子都不会有任何人说什么。
当然在陆白戈眼里,言浮安差不多就是一只只能拴在屋里的小狗,虽然这条小狗经常冲他呲牙狂吠,还时不时咬上几口,让本就被政务缠身烦心的陆白戈更加没有过什么幸福时刻可言。
陆俞风对自己差点成为野生子的命运怀有极大的怨气,他认为言浮安实在不知好歹,明明可以乖巧听话一点就能讨得陆白戈的一点喜爱,却总是要不知死活地反抗陆白戈。
陆俞风小时候曾撞见过陆白戈和言浮安吵架的一幕,父亲们的卧室门没有关紧,留着一道不小的缝隙,言浮安跪在床上直着上身,简单的白T恤套在他瘦削的身上,一张年轻隽秀的脸哭得乱七八糟,愤怒地冲站在床边的陆白戈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我是自由的!是不属于任何人的!更不是你的!”
言浮安那双被泪水冲刷的眼睛已经红肿,脖颈上还印有两个十分显眼的红痕。
陆白戈背对着门,陆俞风觉得自己alpha父亲此刻的背影犹如恶魔一样恐怖,恶魔父亲扑上床将如小白兔瑟瑟发抖的言浮安摁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自由?连这个家一步都出不去的自由吗?言浮安,你真是可笑!愚钝!”
“……冷血”
年幼的陆俞风被慌乱的保姆领走时,听见陆白戈仿若呢喃的闷闷的两个字,好像受了多大的不公朝自己信任的人哭诉那样痛苦。
陆俞风从没有听过陆白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区区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低等贫民,竟然妄想脱离一区首脑的控制,在陆俞风眼里这简直是不自量力,言浮安活该被陆白戈折辱。
在这一点上,陆俞风和他的父亲陆白戈有着共通性,他们都有着极为严重的阶级观念,他们生来就高高在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一切万物。
只不过陆白戈是冷冽的绝情的,陆俞风是会聪明地伪装自己的,他会给自己套上一层彬彬有礼的绅士面皮,虚伪地展示自己宽和大度的一面,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与众不同的翩翩贵族。
简蔚端着托盘来敲门了:“陆先生,我是来送茶水的。”
陆俞风的手肘撑着桌面扶着额角,双眼紧闭,没有理会。他还在烦心言浮安怎么不一起跟着陆白戈去死,言浮安的存在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言浮安身份下贱,那他即使有陆白戈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父亲,在上流权贵中也会显得很尴尬。
所以他一定要手握权利,主宰所有。
公司里的事已经几乎占据陆俞风的全部生活,如果再当执政官,那么一天下来估计睡觉的时间会再次被挤压。为了权利和金钱,陆俞风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怪物。
宋开看了陆俞风一眼,然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简蔚冲宋开轻轻点了点下巴:“宋秘书。”
宋开准备从他手里接过托盘,陆俞风的声音忽然响起:“进来吧。”
简蔚煮的茶是伯爵红茶,张婶说这是陆俞风最爱喝的一款,味道甘甜可口,会有淡淡的馨香长久地弥留唇齿间。
陆俞风喝了一口,放下茶,然后靠在椅背上,一双黑瞳淡淡地望着简蔚。
简蔚站着,这个角度陆俞风是仰视他的,但简蔚还是觉得自己挺紧张,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偷偷看陆俞风的眼神,站在宋开身旁静候。
陆俞风的手搁在桌上,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蓝色筋脉微微鼓起,像是那只手上刻画好的性感图案。
陆俞风看着简蔚那张谨慎又有点不安的白皙小脸说:“后天周末,陪我出一趟差。”
简蔚没有回答,因为他认为陆俞风是在跟宋开讲话。毕竟出差这种事怎么也不会轮到只负责宅院工作的自己。
宋开视线往简蔚脸上移了一瞬,然后说:“那我去安排您和简蔚的行程。”
简蔚这才猛地抬头:“是要我和您一起出差吗?可我什么都……”
陆俞风的笑容很淡,淡到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想笑只是习惯了以微笑示人所以嘴角才勾出个很浅的弧度:“你只需要听我的安排就好。”
简蔚有点苦恼地点点头,像是被派遣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任务可他没有能力胜任那样有些没底气:“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