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湍自己一手倚在床上,看着已经怼到嘴边的药。
“这药很苦。”很直接地皱眉,没有浮在脸面上,是直接地干脆地深深地皱眉。
天啊,她为什么会在这么微弱的烛光下,看到说完这句话的程湍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水雾。
她确定了他真的是不清醒。这毒针大概是会麻痹人心智和头脑,使人丧失意识的那种毒。可惜,又没有完全丧失。
“其实一点也不苦。”她随口对付。
“你被骗了,其实很苦。”程湍回道,他眼睛撇开不看那药,好似多看一眼就要被苦死。他这时候竟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在劝说她:孩子,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晏然无语。她假装在碗边舔了一口,“这个真不苦,是甜的。”她冲他笑,心中在无比拉扯,她真想撕碎虚伪的自己,她怎么好像在欺负他。
可笑。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在哄这位冰山状元郎喝药?
那她之前喝过的那些苦死了的药算什么!她一个姑娘家都是一声不吭直接喝掉。怎么到又高又壮、剑眉星目、学问渊博的状元郎这,喝药还要哄?啊?这合理吗?
算了他不清醒。
但程湍看了眼她,看了眼她的嘴唇,再次看向药,头往前探了探。
那好看又凌厉的眼睛里泛起不断的水雾,很认真地合上眼,准备尝试喝药。
晏然心中呐喊,我真厉害。不过得亏他是很乖很好哄的那类……病人。
晏然倾斜药碗,看着一大口药进入了程湍嘴里。她觉得曙光就在前方,她就要打赢胜仗。
可程湍只喝了一口,脑袋迅速挪开,眉头紧锁,倒也没有要吐出来。
但明显他知道他被骗了。
很苦,特别苦。比他小时候在北州时偷偷舔过的苦胆还要苦。
他头垂下来,苦得眼睛也紧紧皱起来。
“怎……怎么了?”晏然心头突然一紧,或许这解毒药就是要比她喝的那些小打小闹的药要苦很多,她还骗他喝下去了一大口。
她仔细盯着程湍,程湍那好看的手握在心口,好像极为痛苦。
“你没事……吧?”她抬起他的头,要看他到底怎么了。
痛苦挣扎间,程湍喃喃了一句,“我要杏子。”
?
杏子吗?他都这样了还知道她刚刚吃了杏子?
她兜里倒是还有,但是那东西太酸了,刚喝完苦药就吃青杏,这太残忍了。
晏然于心不忍。
在她犹豫的间隙,程湍突然就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东西。
“就和这个一样的,杏子。”
晏然定住了,她又看到了它,它在她面前晃动,荡来荡去。
那枚杏子吊坠。
她轻轻抚上那吊坠,莹润的质地,也看得出时常被把玩。
这东西为何就会辗转到了程湍手里呢。
“我……如果给你一颗杏子,你能给我这个吗?”她轻轻拉了拉吊坠试探,吊坠分毫未动。
答案昭然若揭。
“不能,这是奶娘给的。”他立马收起了吊坠,放在心口那处里衣。
反应之快,令晏然瞠目结舌。
奶娘吗,在北州带他长大的奶娘。
“我没有杏子,杏子在刚刚都吃完了。”她好心,也使坏。青杏不能给程湍吃,她十分有良心。可不给他吃又便宜了这立马收起吊坠的小气鬼,所以要逗逗他。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摊手,空空如也,展示给他看。
但她预判错误。她看见程湍的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兴奋。
他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力道很大,动作却又干净利落。
她几乎被扔在床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和挣扎,程湍的嘴就对上了她的。
晏然睁大了眼睛,她看见程湍闭着眼睛,那细长的睫毛排成好看的弧形,一弯新月,映在水中荡起波纹的那种,因为他在用力。
程湍努力寻找她口中还存留的杏子味道,细细地舔舐,可是是酸的杏味,没什么甜的。
晏然如同被什么击中,全身动弹不得,嘴里是苦味,是真的,很苦,程湍没有骗他。
程湍不甘心,一探再探,扫荡一圈。
晏然有些受不住,用手去推程湍的肩膀,可颤抖的手有什么力气。
程湍感受到肩膀上那小小的一道力,就在那毒针撩过的伤口附近,他动作放缓,手伸进她和被子之间,安抚她打颤的后背,嘴上一刻不停。
晏然被磨得口水直流,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她在新鲜又刺激的经历后,后知后觉:
他要在她嘴里找杏子的味道。
她有些累,闭上眼,可嘴边的感受瞬间放大了许多,她迫不得已再次睁眼,泪水已经挂在眼睫毛上。
“唔……”她忽然张开的嘴就像主动对着嚣张的敌人打开的城门。
敌人的千军万马涌进城池,攻城略地,趾高气扬。
“程……湍…安…啊……”
程湍更深地探入,将那声音当作是贺礼和号角。在终于感受到淡淡的杏子味道后,他抬起身,眼神里全是欲色。
他看着崩溃的她,脸色微变,嘴唇移向那通红的小耳朵,耳朵上沾上一抹亮色,水盈盈的。
“谁是程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