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合适吗?”她低着头问,声音轻软。
你走过去试了试水温,点头。按照惯例,她该退下了,可她却踌躇着没走。
“还有事?”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鼓足勇气般开口:“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帮您搓背。只要再加一点点钱就好。”
你挑眉。在高级旅馆,侍女帮忙擦背倒也不算稀奇,但你向来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摇头拒绝:“不用了。”
她的眼神黯了黯,却仍不死心,向你继续开口:“我妹妹还在学艺,如果这个月再交不起学费,她就要被赶出来了……”
你抬眼看她。
——黑发黑眼,五官清秀,嘴唇微微嘟起,像某种小动物。是让人见了能心生好感的一张脸。
“算了。”你从浴衣袖袋里摸出几枚钱、有点少,又去拿桌上的钱袋,掏出几张面额大点的递过去,“就当资助你妹妹吧,擦背就免了。”
她愣住了,没伸手接:“这……受之有愧。”
你敏锐的发现一个杂役,居然用‘受之有愧’这种文绉绉的词?
“你受过教育?”你试探着问。
“是的。”她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家道中落……父母被仇家雇佣的忍者所害了。请让我至少为您做点什么吧。”
或许是她长得好看还眼神太恳切,又或许是觉得她沦落到这个境地很可怜、同情作祟,你最终叹了口气,转身解开浴衣:“随便你。”
雾气缭绕中,你坦荡的跨入浴桶,趴在边缘闭目养神等着她。
她手法有些生疏。毛巾的力道时轻时重,偶尔擦到同一处皮肤两次,却又在意识到后慌张地移开。
“您是第一次来我们旅馆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刻意讨好的试探。
“嗯。”
“一个人旅行很辛苦吧?像您这样的美人,家里人不担心吗?”
你没吭声。
她似乎把你的沉默当成了默许,话渐渐多了起来:“其实我们这儿常有独身的女客,有些是回娘家的夫人,有些是出来散心的小姐……啊,您别误会,我不是打探您的事!只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只是觉得,您看起来……很寂寞。”
“您成家了吗?”她突然问。
你终于睁开眼,透过朦胧的水汽望向她,那张脸上带着过分热切的笑容。她和你找话题,就像女人在美容院时,技师也会七嘴八舌的和你说话从你嘴巴里套出你的生活,了解你的收入、交际圈,也许有希望你能发泄生活中不满、通过和她抱怨而拉进关系的缘故……总之最后一样会绕到你是否婚配上。
“你是哪家的探子?”你问,“我没任何的价值。”
倒不觉得她真是探子,哪有探子问得这么直白的,你只是逗逗她。
“您觉得呢?”她的声音骤然低沉,贴在你背上的毛巾也不擦了,直接被她生气的甩在木桶的边沿。毛巾一段直愣愣的打进水里,水花溅了你一脸。
她阴沉的盯着你,少女的声线在吐字中崩解成熟悉的男声:
“你以前还抱过我呢,老师。”
“嘭”的一声,一阵白色烟雾在她身上炸开。
你下意识后仰,浴桶里的水被激得晃动。待烟雾散去,站在原地的已不再是那个清秀的杂役少女。
泉奈身穿女式和服站在那里,下颌线条因为咬牙的动作而微微发硬。衣领歪斜着露出锁骨,因为身形已经变回男人而不适应原来的腰带松紧,在那拆着自己的腰带。
“居然认不出我。你的病症是从胃扩散到眼了吗?”他咬着牙,“——你在笑什么。”
水珠从你湿漉漉的发梢滑落。
浴桶中的水还在微微荡漾,映着你们两个对峙的身影。
先是漏气般的轻笑,接着变成掩着嘴的抖动,最后你整个人都滑进浴桶里,笑得水花四溅。手指扒着桶沿才勉强稳住身子,另一只手却还挡着笑出眼泪的眼睛。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泉奈更加恼怒了。
“因为…”你笑累了,抹着眼角直起身子,“觉得你很可爱?”
这一年来你们互相折磨的根源,此刻就像系在身上那条被他胡乱拉扯的腰带。
太滑稽了,这个精心设计的重逢。他故意变成你认不出来的女生、但确实又保留有他的个人特色。故意说暧昧的话来暗示你——就算到了这个程度你还没察觉。
他需要你为‘没认出他’道歉,这样他就能偷偷把这句话当成对‘抛弃他’的忏悔。
他大度表示原谅时,就能假装你们之间从未有过裂痕。
而这种小伎俩在你眼中不觉得冒犯,难道是太久没见了,你只觉得可爱。
那条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腰带“啪”的掉在地上。
泉奈的眉峰压得更低了,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却遮不住写轮眼里晃动的纹路。
你突然从水中站起,带起的水流打湿了他敞开的衣襟。不等他反应,你已经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湿漉漉的颈窝里。
“别生气了,”你贴着他发烫的耳垂轻语,抚摸着他瞬间僵硬的背脊,“我可是为了不让你为难——忍到这时才喊你过来的。”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你数着心跳的节拍等待回应。
最后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头从你颈肩抬起,女式和服的前襟像被拆了一半的包装纸,松松垮垮地敞着。他垂眼,将双手的手指搭在衣襟两侧——那姿态活像在剥开某种精心包装的甜点,指节抵着布料边缘,稍一用力就能彻底褪去这层碍事的遮掩。
衣领随着他的动作滑向肩头,露出更多白皙的皮肤。
“就这样。”
你打断他的动作,
“现在抱我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