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那条通往山谷的唯一通道,已被一队黑衣武士堵得严严实实。公子宵猛地刹住脚步,将洁辰轻轻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尔后毅然转过身,在狂风立下的一道孤傲的背影中,仓墟剑无声出鞘。
“终于…..到此为止了吗…...”公子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与空气中的潮湿混着血水溢进唇角,带着铁锈般的苦涩。他数着对向冲来的人数,十个,二十,一百,或许更多。对向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到他脚下的水洼。
“殿下!”洁辰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杀戮只会让殿下更加无路可退!”
洁辰说话间,他指间蓝色的荧光已经溢出,顷刻间四下氤氲成蓝色的天幕。他冷笑未答,眼角余光却瞥见洁辰拖着身体爬到了自己的身后。她这是想宁可自己死也不要伤无辜之人——这个千年未变的认知,让公子宵胸中怒火更炽。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已经凝聚起一道嗜杀的蓝焰。
"中宵,不要!”洁辰挣扎,素手拉住他蓄势待发的手腕,"鼍围……我们还有小鼍围……你的羊角匕首,可以割血唤生,下方深潭,让它带我们走!”
公子宵的手颤了颤,她是如何而知?鼍围一直是以他的鲜血豢养,而如今在这番境遇之下,还犯不上唤个帮手来,他徒手便能将对方杀光殆尽。
他们是咎由自取,何以足惜?
就在他不再迟疑的刹那,对方的箭雨已然离弦,忽然间,天地暗黑下来。
不是深夜降临,而是与此同时,无数黑影从天而降。他们身着夜行衣,面覆玄铁面具,如同凭空出现的幽灵。箭矢撞在这些黑影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纷纷折断落地。
"什么人?”对方有人叫出了声,必定是惊怒交加所致。
无人应答,只有一枚飞弦的虎齿镖划过他们一众咽喉时带起的风声。
公子宵立刻一把将洁辰拉起来护在怀中,玩味地看着这场单方的屠杀。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招都简洁致命。他们没发生一丝声响,只有刀刃入肉时的闷响和对方倒地的扑通声。
不到半盏茶时间,几百精锐竟已折损大半,余下的人马开始溃逃,却被林中突然射出的弩箭逐个点杀。
直到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终于转身面向公子宵,"走!”即使他一个字不说,公子宵也能猜到他是谁,更何况他嘶哑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公子宵瞳孔骤缩:“是你!”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殿下是如何识得我的?”
“八轮虎齿镖,此独门秘技,非舍尔,不尽其妙。”
舍尔轻笑,拉下面具,“还是金面将军的精锐部下调教得好。”
尔后,他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牵来两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洁辰轻轻捏了捏公子宵的手,他终是收剑入鞘,扶她上了马。
一行黑衣人如一阵黑风掠起,公子宵二人被护在中央。他们穿过密林,越过溪涧,最后停在了芳溪坞。
朝阳第一缕金光掠过舍尔的面庞,他定睛向里探了探,又飞快地收回了眸光。
公子宵有所察觉,扭头看向他,“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在下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拜会!”说罢,舍尔拱手告辞,公子宵没再挽留。
然而在舍尔驾马转身的间隙,那道余光不经意间还是瞥见了,金光撒向芳溪坞屋面时的宏伟壮丽。
舍尔此行的目的不得而知,公子宵也不急于追问,只是眼前洁辰的伤势以及他兄君和皓童的生死比这更为重要。
芳溪坞后院的厢房内,一个人傻傻守在窗前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当朝阳爬过窗棂前的妆奁时,她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样物件,对着初升的太阳,紧闭双眼。
窗前一枚八轮虎齿镖在?烂的金色光影投射下,银华熠熠,格外耀目。段干钮钮不知道这东西究竟属于谁,自从这东西在她假扮圣女出嫁时救了她,她便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时而将它擦得锃亮,也会在特殊时节拿它出来放在阳光下许愿,因而倍加爱惜。
忽然,屋外传来声音:“快……动作快…….宵殿下已归,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快为宵殿下沐浴更衣,切不能失了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