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西山晴雪的落日已经退去,公子宵敛回了目光,眼底蕴藏的意犹未尽是多年来积聚的牵挂,同以往一样,总要静待这个时辰才会有起身返去的打算,今日还稍晚了一些。
他刚准备起身,只感到身后侧隐有动响,立马轻轻扭回了头,不想还是被对方发现自己暴露了行踪,趁机向后方逃去。
不想这时,一道蓝光追上来,一个黑衣蒙面人纵身一跃,一脚踏在了仓墟剑的蓝焰之上。仓墟剑也不是吃素的,待那黑衣人刚一踏上去就飞速翻转,发出了致命的攻击。黑衣人反应也十分迅捷,双腿在空中来回踢腾,将剑道一一挡了回去。
很快,黑衣人反手从腰背抽出利剑,眼前很快也闪现出公子宵的身影,两把剑击打在一起,在空中击成了一个“十”字型。
此刻,四目相对,两道锐光交锋,双剑僵持,谁都没动。
公子宵疑虑的目光明显多出几分犀利,似是看透了蒙面人背后的神秘,或是有几眼熟识,总之对方像是有所感应,悄敛了眸光,眼波流转,趁他还在疑虑时,剑道向前奋力一顶,公子宵一个趔趄向后,就这样打破了双方的僵持。黑衣人趁机转身就跑,公子宵回过神后又飞速追上前。
黑衣人眼看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灵机就从腰间抽出一物件,朝着公子宵的反方向用力扔去,这东西不偏不倚恰巧跃过公子宵的目光,他一回头寻着物件望去,再一回头,黑衣人已跑出几丈开外。
他朝着物件扔出的方向去追,在物件和黑衣人之间,他选择了物件。
入夜后,夜深人静,望族居寝殿,只听得窗外风声呼呼作响。
公子宵打发了下人,紧闭房门,很快进入了冥想。一道金光泛起,小金人跃然而出,“呖噜呖噜小金书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啊!”
“不用再这么称呼了,我不是什么太子殿下。”
“小金书才不管,再说你父君只是重立太子,又没废你太子之位呀!”
公子宵心中一哽,只道:“你懂得倒是真多。”
“那可不!你心中所思所想,我小金书可是了如指掌!再说了,我……”
叽叽喳喳一大堆,公子宵只觉得小金人吵,没一句听得进去,尽管金光泛得更加绚丽了,他撇见了,也只是轻摇头。后面小金人还在自鸣得意什么,他干脆将那个捡回的物件径直递到小金人眼前,“快带我去找她。”
“小……小主的——玄琹链!”
公子宵皱起眉,微点了头。
“啊……呖噜呖噜小金书高速飞速快快速旋转,接太子令遵令!”
寻着绚烂的金光,公子宵全程紧闭双眼,用手紧紧捂着,直到突然眼底的光亮完全消失,他才将手轻轻移开。
许是刚刚的光亮太过耀眼,待眼一睁开,眼前突然又漆黑一片,视觉上的反差,使得房梁、回廊、曲径上下飘浮,在月影下不断重叠翻转。
尽管如此,还是不由惊得他全身一颤。
眼前这悬浮飘移的院落,亭台楼阁,高低错落有致,满树庭花,霜晚秋华,虽是多年过去了,但这里的一切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像是精心养护过的,庭院更加别致了。
月光如水般流淌,他定晴看了好久,终于确信自己置身于何处。
这不正是他从前的故居——芳溪坞吗?
回来了几天,还顾不上到这儿来,没想到今夜竟是用这种法式来此。但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只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赶忙转身藏到树后。
“夫人,夜都这般深了,来此为何啊?”一个极缓的声音传来,从容貌上判断,应该是居里资历深的老仆。
“嬷嬷,今天和他交手了,险些露了身份。”
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妇,眼含秋花,身姿摇曳如流云,一副细腻的嗓音衬上这娇巧的容貌,在净明的月光下更显媚态。身旁的老仆虽是上了年纪,但健步如星,行动敏捷,二人急步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太子殿下知道吗?”老仆道。
“他倒是追问了几次天启圣女的事,我当然是装糊涂了,要不然,依他的个性,早把人交出去了。”
“也不知那个圣女是什么来路,把人弄这儿也不是长久之法,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嬷嬷放心,他一定想不到会是这里。瑶儿知分寸,会进快处置的。”
说话间,她二人已经来到了一座面阔六间的阁楼前,阁前有方池,东侧一碑亭,灰顶黄瓦,造型独特,尤其是整座阁楼的黑色琉璃瓦顶,镶嵌绿色琉璃剪边,看得公子宵不由一震。
这不正是自己藏书的地方,菁轩阁吗?
菁轩阁位置较偏,处于整个芳溪坞的最深处,后山便紧邻西山,实则菁轩阁的半边身子都扎在了西山东麓的山脚下,以往公子宵除了扫洒的下人,是严令其他人进入的。
今夜,他心情不爽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