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教主也是一脸懵加无辜,这些持腰带剑的人既不是皇家禁卫军,也不是督灵院的武士,刚刚义龚侯一发飙他们很快就现身了,很明显是谁安插进来的人了,但督灵院守卫是他的职责,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出现身份不明的“刺客”,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交待。
再加上,好好的一场庆典无端被打断,关键是如果万一错过吉时,蘸醮礼式无法顺利完成,更无法向众信徒和国民交待。今日的突变是他史料未及,虽然他多多少少嗅到了一些血雨腥风前的味道,但却万万没想到竟会选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
作为督灵教的执教掌事,他只一心致力于如何将教会发扬光大,从无心参与党政之争,现如今还有什么比阻止战燹现世还重要的?今日一来,他不得不将他担忧的那些事先放下。
对于丞相的质疑,洁教主也不好有半分托词,只得一声令下:“督灵武士,听令!”
瞬间,从外围四面八方涌入的督灵武士将持腰带剑的刺客团团围住,仁胥侯见状立马道:“陛下,当务之急不应是先要查清究竟发生了何事?现如今肖将军死不瞑目,难道不应该还义龚侯一个公道吗?”
义龚侯此时还陷在悲恸中,完全无法冷静,听仁胥侯这么一说,立马像恨之入骨般盯着跪伏于地的一个小侍卫不住咆哮:“快说!究竟发生了何事?说!”
侍卫再次抬头瞄了一眼邆郯,邆郯蹙眉道:“知道什么就说吧!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侍卫慌忙地摇头,“在下真的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刚刚在圣殿外站岗时,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是肖将军。”
“侯爷,侯爷,”义龚侯的管事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侯爷,将军的侍从刚刚找到了。”
一个手捂着血淋淋胳膊的人跟在管事的身后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看到义龚侯连忙双膝跪地,哭嚷道:“将军死的冤枉啊!请侯爷为将军做主啊!”
听完此话,义龚侯脚底重心一个不稳,身体向后倒去,仿佛此刻他才肯相信肖勇真的出事了,幸好仁胥侯扶得及时,要不然他就直接倒地上了。
仁胥侯怒道:“还不快把原由一五一十说清楚。”
“回侯爷,昨日小的陪将军去天都大街体察民情,路上偶遇督灵教的圣女,谁知将军只是上前搭了个讪,就被南夷霍氏的人阻拦,将军一怒之下就答应了和南夷人去城郊单挑,结果等到了城郊,不想被提前埋伏在此的南夷人——加害了。”
“一派胡言!”段干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侍从面前,手指着他的头,恶狠狠道:“既有人提前埋伏,你又是何以逃脱的?另则,肖将军武艺高群,岂是区区埋伏的人马就能伤的了的?再则,南夷霍氏那可是天启统领天下的肱骨之臣,又岂会屑于做出这种狗彘之行?”
孝霍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点都没有出来辩解的意思,反而是段干懿,他突然急着跳出来训斥人,把站在一旁的孝霍侯看得心中不禁发出冷笑。那个侍从却显得更加冤屈,双手匍匐于地,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冤枉啊!小的冤枉啊!正是因为肖将军担心有诈,去之前特令小的回去找援手,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将军究竟是中了他们什么圈套,等小的赶到,将军已经遇害了,小的想着尽快回来,要不然箭射穿的就不是我的胳膊了呀!”
侍从正说着之际,突然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手指一挥,不偏不倚地指向了祭台的方向,声调高出一截地惊呼道:“圣女,圣女,对,就是她!如若不信,你们一问圣女便知,真神圣女是不会说谎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圣女,洁辰一惊,心底瞬间泛起一丝不安。
因为自打她回到督灵院后,一连数月也没出过督灵院的大门,又何来见过肖勇和他的侍从?
如果此时她不承认见过,看那侍从的架势也不像是在说谎,谁能有如此大的胆量敢冒充她的,还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来,她心中早有答案,如果继续查下去,未见得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她谎称见过,势必会牵出与她密切相关联的人,除了霍罙,一定还有太子宵。又因其二人均与肖勇在天都会盟时结下了梁子,就有被更多人说道的理由。这样一来,事情越搅越复杂,还指不准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聚拢中,她很快做出了选择。
“是我——是我杀的。”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淡然自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也与任何人无关一样,却一下激起了举座哗然,四下顿时人声鼎沸。
此刻段干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邆郯的内心也开始打起了鼓,原本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因圣女的一句话,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有可能使他们的计划全盘覆灭。
“辰儿!究竟怎么回事?”洁教主一声大喝,显得比任何人都焦急,无奈洁辰始终不语,青丝云衫随风舞动下的身躯亭亭玉立,微昂的头,使得眼神看上去愈发冷冽,洞悉一切也不做任何退让。
“无论是谁,本侯都要让他为勇儿陪葬!”义龚侯手指云天,咆哮声似要穿过天地。
洁教主愤然道:“义龚侯,陛下在此,岂容人胡来,待事情查清之后,陛下定会还侯爷一个公道,宽宥侯爷不敬之罪。”
“查?她都承认了还查什么?难不成是你们督灵教的圣女在说谎?”
义龚侯情绪一激动,持腰带剑的一群人便开始缓缓挪动起脚尖,躬身摆动起腰间的剑,蠢蠢欲动起来,双方的僵持仍在持续,就差一把火引燃。
“侯爷,节哀啊!我知你心痛,但切勿此刻冲动,圣女可不是一般人啊!”仁胥侯不住劝慰,却给一旁正犯愁的邆郯抓住了机会。
“仁胥侯说得有礼,请义龚侯先节哀。既然圣女说肖将军的死乃是她所为,寡人就不得不查个清楚了,怕就怕有什么误会,对谁都不好,毕竟圣女与南夷的世子罙是寡人一手赐婚,尽管大婚当日发生了一点意外,但好歹也算是霍氏未过门的世子妃。亲叔舅,您说是吧?”
邆郯斜眼瞥向了孝霍侯,妥妥的将在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南夷与西寅本就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一下,义龚侯刚刚压下的火焰再也压不住了,一下子就窜起来。
“好啊!看来勇儿的死的确不简单,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孝霍侯半晌都没出声,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局内人,他好像等这刻等了很久,蓄势待发一般,唇边的讥笑一浮上来,满脸的不屑便不再隐藏。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像他那样的废物,有和无,有何区别?”
“你……”义龚侯彻底绷不住了,高声道:“好啊!今日,本侯就让你们这里的所有人为勇儿陪葬!来啊!来人啊!都给我上!”
话音一落,只见混杂在众多信徒中的人扯掉头上的白巾、拔出腰带剑后,便成了义龚侯伺机潜伏的刺客,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向四面的人大开杀戒。
霎时间,尖叫声、哭喊声、呼救声混成一片,人群如激流般向四处奔涌,鲜血像落雨般向四下喷洒,惊慌失措的人跌倒在地,更多人开始人踩人,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护驾!护驾!”
段干懿大喝,皇家禁军、督灵武士与腰带剑刺客发生了激战。洁教主拉住洁辰想赶快离开,可眼见督灵武士一个个倒下,局势已不可控,手足无措之下他还想试图稳住大局,可熟知义龚侯丧子之痛已将自己逼上了造反的风口浪尖,再无回头。
越来越多的腰带剑向圣女袭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圣殿的绿色环顶之上一道惊云的闪电劈下,飓风飞旋中一副巍然的身影朝圣女俯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