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少了?那连着下月的一起。”
长卿抱拳:“不必了殿下,属下自知近日疏于练习,未保护好小棠娘子,实属罪过。长卿自请用本月月俸作为小娘子的补偿。”
盛景行满意地点点头,“准了,下去吧。”
“殿下…”贺元棠巴巴地看着他。
“再多话,这房钱就自己付。”
真是钱银非万能,但兜里空空,万万不能。贺元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殿下,民女想说的是,今夜殿下饮了好些酒,受风吹了是要头疼的,不如民女为殿下熬上一碗醒酒汤来?暖暖身子?”
话锋一转,她指着庭中月色,与他献殷勤。
“你还会做这个?”
贺元棠真是想瞪他一眼,莫不是喝多了糊涂了,自己原本就是做菜的,煮碗醒酒汤多大点儿事。
“略知一二罢了。”她低头笑笑,“殿下快些先回房中吧,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一些凉的。”
端碗进入他的房间时,盛景行墨发披散,一袭素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卷宗。夜色微凉,晚风随着推开的门跃入,轻轻撩动烛火,落在他的发间。
她将碗放在桌上,发现这个样子的殿下虽少见,但也有几分好看。
盛景行看着碗中深红,抬眸看她:“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这可是独门秘方,殿下若是嫌弃,倒掉便是。”
盛景行放下手中书卷,拿起瓷勺舀起醒酒汤,眉头微皱:“若是有人派你来刺杀本王,你可会在本王碗中下毒?”
“可以呀,钱到位就行。”
她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得狡黠。
“那有劳小娘子了。”
她摆手说不必客气,“殿下早些休息,民女便不打扰了。”
转身出了门,盛景行抬起碗一饮而尽,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冷了几分。
卷宗上记载,昔年漕运牵扯出朝中贪墨之案,后巧遇皇子谋逆,一应证据被大火烧了干净,大理寺追寻多日未果。
大雪三日,将陈年旧事都埋没于冰雪之下,只剩一片白茫茫的干净。
冬去春来,有人往空中撒了一把盐,落在地上,渐渐融开了冰雪。
盛景行觉得胃中有热流涌动,旋即扩散周身。目光落在了卷中的几行小字上:
淮盐。
淮盐入京需走泗州、宿州、应天、陈留而过,他一路追查下来,沿途四处关口,藏着不少太子的人,也藏了不少他的人。
层层筛查,上等之物运抵京城,竟已是变了滋味。
若每途径一处关口,便筛走十分之一的高价淮盐,再参入便宜的池盐。一来二去,多出来的淮盐又进了谁的口袋?盐尚且如此,其他的东西呢?
京郊刺客、廖总管、陈酒监、泗州转运使…他一个个推算着一路以来遇见的人和事,在书卷上翻找勾画。
不知不觉地,天亮了。
贺元棠伸了个懒腰,从软塌上起身,收拾完毕走出了门。
没走几步,她好像想起些什么,转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长卿小哥,我出门啦。”
怎么没人回应?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好像长卿不在屋中一样,那便不怪她了,自己先走喽。
此时长卿正坐在屋檐上看着她的动作,点点头:“知道了。”
穿过来往的车马人群,穿过闹市,贺元棠又走进了普光王寺。
“咚咚咚,咚咚”
门开了,一个头发乱糟糟,身上带着酒气的人拉开门,探头出来。
“舅——”
“嘘!”这人把她拉进了门内,又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才放心的把门关上。
长卿坐在树上,好奇地打量着。
“你不是在家帮着阿姐做螃蟹么?什么时候跑去的京城?”
“阿兰姐姐被送到京城的一家酒楼里了,碰巧贺元毅进京赶考,我就跟着他一道去了。”贺元棠揪了揪吴爻的胡子头发,“我还没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在家里帮忙看病。”
“我这是出门行医,救死扶伤,你说说,你惹出什么大事了,躲到我这里来?”
“我给官家治病了。”
吴爻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没看清还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呃,就是好像…好像还治错了。”贺元棠尴尬地笑笑,被吴爻推出了门去。
树上的长卿见她怎么才进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歪着头想了想,决定跟近一点听听,听到什么“无药可救”,什么无药可救?不会是官家无药可救了吧,那可完蛋了。
“你听我说完啊,吴爻!”贺元棠拍着门,“舅舅!”
一只手又把她拉了进去。
“呜呜呜,谁是你舅舅啊,我不认识你啊!”吴爻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怎么这样要掉脑袋的事情老是要找上门来啊。
“舅舅,你听我说,这事儿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