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要回鸿途县?”
花轻轻原先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
她自从那一日见过方通达,听过那人说的那些浑话,她就整日做噩梦,不是父亲被坏人折腾的家破人亡,就是她被人卖去了很远的地方,想家却回不来,吃够了苦楚。
反复几日,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好的明艳小美人变成了病美人,就连江嬷嬷都直念叨,生怕她再染了病。
花轻轻很清楚没了印结的父亲会回老家,可是她却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如此之快的决定,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就算是要回老家,起码也应该先想好对策,毕竟老家早就没了房子,他们全家还需要钱去修建宅院。
“是,你若是有空,还是劝劝你爹,倒不是我非要逼着你爹科举,可是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若是放弃实在是可惜。”花似鸢来之前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宝贝侄女,可聊着聊着,她心气也起来了,她几乎将全部的身家都投给了兄长,可谁知道昨日兄长突然将银票还给了她,还想要回鸿途县去。
花似鸢满肚子的憋屈说不出来,但再见侄女这憔悴的小模样,她数落兄长的话便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花轻轻不傻,若说家中谁最希望父亲中举的,那绝对不是母亲和她,而是她的姑姑。即便家里人都瞒着他们这些小辈,但是隐约间花轻轻也听说过,姑姑未及笄前也是有过一门亲事的,两人似乎还见过面,怎奈他们家家道中落,老宅都没了。
再一个致命的打击,就是她父亲屡试不中,一直在秀才的身份上打转,最后姑姑的前未婚夫都中了举人,走上了仕途,他家里在京中又有人脉,自然而然便瞧不上秀才之妹的姑姑。
两家很快解除了婚约,姑姑也成了旁人眼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此次父亲科举,姑姑一直没有多说,只是那胸口肯定正憋着一口气,无论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还是为了这个家再不被人欺负与嘲笑。
但要她怎么说呢,父亲瞒着姑姑印结的事情,估计也是怕她上火着急,她要是这么直白的说穿了此事,那之后必定就没转还的余地了,姑姑一时怕也接受不了。
“我觉着,爹恐怕也是有自己的打算,若是今年考不了,那明年再说呗。”花轻轻从未对姑姑说过谎话,她低着头摸着杯子沿,连眼睛都不敢往姑姑那个方向瞅。
“你们倒是都由着他。”花似鸢瞧着花轻轻那双可怜兮兮的眸子,越发不忍苛责,只好无奈的笑了笑道:“我这兄长就是给你们惯坏了,做事情全无章法,都由着性子来。”
说到这里,花似鸢又是一叹,可若兄长不是这样的性子又怎会忍着周围的流言蜚语,护她一片天地,支持她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必成为谁家的附庸,整日一地的鸡毛蒜皮。
“说不定就是今年我爹觉着家没了,书也没了,若是去考,估计没什么把握,他就是怕咱们笑话他,他才不敢去考呢?既然他现在能还了姑姑的银子,估计就已经找到赚钱的门路,等着家里稳妥了,我想着他不会错过下次科举的。”
花轻轻只能替父亲给姑姑画着大饼,不过这次科举,好些秀才也不参加,没了印结是一个原因,受灾无家可归,身心受挫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行吧,你这张嘴,全和你爹学坏了。”花似鸢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歉疚的摸了摸侄女惨白的小脸蛋道:“你就好好休养,等之后我们商议好了,就来接你,这江嬷嬷我瞧过了,在府上是个能说话的,你留在这里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且这嬷嬷瞧着就不像一般人,你多看多学,终归有些好处。”
花轻轻自然点头应声,江嬷嬷近来瞧她除了煎药就是看书,十分清闲,就有意想教她些东西,只是这两日她精神不济,倒是搁置了。
“不行,就算经商也不能回鸿途县去,那地方都是碎嘴子,我要和你爹再好好说道说道。”
兴许是最近收到了还在鸿途县的女老板的信件,花似鸢的心也活动了,鸿途县受灾那么严重,要是重新整理出来估计没几个月是不成了,人流也会变差。
女老板有心将她留在府城,这府城的生意面可比鸿途广多了,就更别说这府城的吃食,怎么看都比鸿途县的强,就光是南市的小吃摊,她吃一个月都可以不重样,她为了这口吃的,都不能搬回县里去。
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回去,花轻轻疲倦的关上门,脑海里方通达那诡异的笑声都小了许多。
她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将她送去换个前程,这也就意味着越发得罪了这样一个小人,父亲哪怕就是不科举了,经商之路也不会太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