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听着外头的响动,也顾不得外人在场,直接将失而复得的女儿抱进怀中。花轻轻依恋的靠着母亲,心里有些委屈和后怕,但外头的动静又实在勾起她的好奇。
很快,街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门房还特意稍微将大门打开了一些,以花轻轻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街口。
“我不回去,我已经回了娘家,我不会回去的!”女子头发与衣裳都很凌乱,想必之前就被人推搡撕扯过,可她态度坚决,站在人群里,大声的拒绝道。
她对面的那群人也不甘示弱,一个老太太挺直了背冷淡的说道:“你是我们家的媳妇,生是我们的家人,死是我们家的鬼,今儿跟不跟我们回去,由不得你这个媳妇!”
“我要和离,我不会回去的,那么大的水你们将我抛弃毫不留情,结果我被人救了,你们又都说我脏了要压着我入祠堂。”一句话,女子几度哽咽,她身边的人都纷纷拥了过来,想要保护她。
“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没有和离,只有身死,你已经不洁了,只有入祠堂才有一线生机,这已经是宗族给你最大的善意,否则早就将你沉了池塘。”老太太身后的几个婆子也跟着呵斥道,每个人似乎都觉着这件事她们家很占理。
女子身边的妇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反驳道:“我们家的姑奶奶嫁去你们家,是带着嫁妆的,现在我们嫁妆都不要了,只要和离,你们凭什么不放人!”
“就凭我们王家是这里的世家大族,这府城乃至周围县乡,有多少我们的族人,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人!我劝你们想开一些,要想继续在这府城里待,就赶紧将这贱人送回来,我们带着人就回去,否则哪怕你们是官家,我们也不怕。”
几个年轻气盛的青年,鄙夷的大声说道,那嚣张的气焰几乎满溢到安家府前。
“我不回,如果要我回去,我还不如死了。”那女子全身颤抖,疯狂的摇着头,嘶喊的声音穿透了半条街。
“死可以,尸体我们要带走。”
冰冷的句子,震撼了年岁不大的花轻轻,她从过了十岁开始,街坊四邻就开始开她的玩笑,也有不少或真或假的想要探母亲回娘的口风。花轻轻虽然不知女子为何要成亲,但她也从姑姑花似鸢的身上了解到,若是嫁不出去的女子会遭遇到怎样的困难。
十四岁就必定要相看,十六岁就已经要出嫁了,十八岁是女子少女时期的极限,过了这个花期,就会变成老姑娘,至此人间的恶便是向她袭来。
然而就在懵懂的她才将将理解婚姻的缘由时,巷口女子的哭诉却成了她往后好些年的噩梦。原来成婚,也并非街坊四邻那样相敬如宾,就更非她父母那样琴瑟和鸣。
这样的婚姻犹如一只怪兽,能够吞噬掉每一个不幸被它选中的女子。
“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府城,我们已经报官了,住手!住手!!!!”
花轻轻还没回过神,街口已经演变成了撕扯,挥拳,与抢人。鲜血,眼泪还有伤痕,已经覆盖掉了花轻轻之前对水中尸体的恐惧。
“轻轻乖,打架没什么好看的,你带娘进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好不好?”回娘微微弯腰挡住了女儿的视线,她慢慢勾起嘴唇,好像外面根本无事发生。
“好,爹娘跟我来。”花轻轻逃一般的带着家人往自己的院子去,安奕知的身体还未恢复,实在也不方便见客。
等着这一家子离开,安生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出了大门。
巷口的那两群人早就打成一团,即便女子这方的家人受伤很重,可是他们都不愿放手,就怕女子被婆家抢走,从此天人永隔。
“将长禄媳妇回去,她已经疯了,关进祠堂后头的疯人庄吧,省得出来吓着人。”
老太太就站在这群血肉模糊的人群外,定下了一个女人的最终结局。
“你们胆子到是大的很,跑到这里来闹事。”
与这群拿着棍棒农具的人不同,安生带着的人,各个带着利刃,银白色的刀光冒着寒气,只这么一拔刀,刚刚还在扭打,恨不得打的你死我活的人们,就都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