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也不着急,盯着外面的窗户,盯得视野一片雾茫茫。
少年在这一片茫茫中安静开口。
“这样就好。”
“怎么好了?”
“哥是老师。”
“哥白天上课,晚上教我英语,还教我编曲。”
周清低低笑了笑,“哥的作用就只在资料上了。”
他记得,关于编曲相关专业性问题,宋幸没怎么问过。
宋幸摇头。
“没有资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学。”
“哥就是我的老师。”
“我不在学校上课。”
“但我在课堂上。”
周清盯着少年的后脑勺看了许久。
直到白茫茫的视野变成一片黑寂的旷野。
“阿幸啊。”
周清喃喃叫了一声。
嘴里烟没那么对味儿了,捻灭,扔进烟灰缸。
起身,跪在床上,从后面揽住他肩膀,半抱着人,将人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哥?”
宋幸微惊,下意识往后仰。
却被更强烈的力量按住。
额头抵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
后脑勺是宽大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了后颈。
鼻息窜进一股浓烈的烟味。
成熟。
糙野。
湿热的呼吸贴在脸侧。
目光掠过窗子上的白雾。
觉得耳畔像外面的雨一样潮热。
“哥,怎么了。”宋幸问。
周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什么。”
“现在睡觉吧。”
说着,胳膊箍住宋幸把人往怀里带,一起躺在了小床上,被子盖好掖住。
“哥。”
“有点闷。”
宋幸的脸被人从肩膀按在胸膛上,听见沉重激烈的心跳,在耳边百倍放大。
宋幸觉得耳朵发烫。
又道,“哥。我还有一点没弄完。”
“我想弄完再睡……”
周清稍微松了松手,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哥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
“欲速则不达。”
“意思是,做事儿不能求快。”
“所以,现在睡觉。”
周清觉得怀里的人似乎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但又放弃了。
过了很久,周清揉揉他的清瘦的背,又摸摸他的头发。
道,“阿幸。以后别人问你在哪儿上学。”
“你就说,在山城的城大上学。”
“问你哪个系的。”
“就说,外语系,学英语的。”
“要是再问你,教你的老师是谁。”
“就说周清。”
“周清。是你英语老师。”
宋幸的声音从男人炙热的胸口上传来。
闷。
却清晰。
“嗯。”
“也是我哥。”
此后这一周,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
暴雨没有要小的趋势。
保持着同一个频率,不断侵蚀着山城的每片地方。
周清那段时间要准备期中考试。
在学校待的时间长。
要帮学生解决问题,要写季度汇报,要出考题,还要受学校分配监考。
回去的时候,宋幸的工作已经结束。
每次看到他,就保持着盘腿的姿势,盯着电脑屏幕。
有变化的只有头上的耳机。
要么在脑袋上,要么在脖子上,要么在手边。
还有桌上的资料。
有时候是翻了快卷边的编曲页子。
有时候是上次周清带给他的儿童绘本。
有时候是杂乱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英语单词。
还有编曲软件绿色音轨的形状。
每次周清瞥到电脑上,就会出现不同的变化。
或尖锐,或平缓。
还有他手边的棕皮带扣的本子,页与页之间稍微有些空隙,应该经常在写。
有时候会看在笔夹在了纸页中间,而前面,已经翻过了很多页。
有一次,周清因为太累,昏沉从昨晚睡到第二天下午接近四点左右。
醒来,窗子外还是暴雨雷鸣。
床尾还是盘腿坐着的少年,隔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隔间。
周清睡懵了。
以为在做梦。
他进入了循环?
“阿幸。”
周清懵然问,“今天周几。”
宋幸疑惑转头,“哥,你醒了吗。”
“今天周末。”
“哦。”
周清恍然道。
而后坐起来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搓把脸让自己清醒。
“吃饭了吗?”
宋幸正在背单词,此刻写字的笔微顿。
“怎么不吃?都已经下午了。”
“想等哥一起吃。”
“……”
周清哑然了一会儿,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鸡蛋面。”
“又是这个?”
“天天吃面条不腻么。”
自从周清那晚做了鸡蛋面后,宋幸后面几乎每天都吃这个。
他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做别的菜。
宋幸却只摇摇头。
“我喜欢哥做的面。”
周清看了他一会儿,手撑着床,揉乱他的头发。
“行,吃面。”
“我出去买面条儿,你在家等我。”
周清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出来换了身衣服,拿上购物袋和小破伞,趿拉着拖鞋刚一开门。
门往前推时,差点撞到一个人。
惊得风铃在暴雨中疯狂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