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喜欢音乐——
这个问题宿淙玉问了自己很多很多年。
一开始,他只当音乐是个娱乐消遣的方式,不去深究所谓的词曲和音律,对那些乐器更是提不上兴趣。
他后来甚至只当它是个博脸面的工具。
直到一次意外,儿时的他被狠心的保姆丢在路边,只因工资的事情没有谈妥。
那天,风雪很大,无声的雪花堆积在他瘦弱的骨骼上,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冻红的双眸疲惫地扫视周遭的一切,路过的行人无人为他停留。
冷饿交替着席卷他的身躯,浮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宿淙玉绷着最后一根弦,手撑着墙蹲下身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精神恍惚地睁开眼,是一双早已过时了的鞋,随后是如同天降的担忧声。
“喂,你没事吧?”
宿淙玉没有力气再抬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仿佛被男孩背起,身上也披上了他的外套,甚至男孩还在不满地嘟囔着:
“真是,出来给那男人买酒还捡着个人。”
宿淙玉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想要开口辩解自己是被人丢掉的,可下一秒就昏睡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温暖的床上。
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正背对着他摆弄着一把吉他。
不过对于此时的男孩来说,这吉他还是太大了,一只手根本无法完整握住前端。
他听见男孩叹了口气,默默将吉他放回原位,转身与他对视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走上前,摸了摸宿淙玉的额头,松了口气 ,“还好你命大,没发烧,我这里可没药吃。”
“那你平时生病怎么办?”
男孩像听到笑话般,好笑开口:“怎么办?硬挺过去呗。上次发烧39°我还起来给他买酒喝呢。”
“他是谁?他是虐待你吗?”
闻言,宿淙玉慌忙起身,绕着男孩转了圈,担忧问道。
“他是我父亲。”他声音一沉,稚嫩的脸上有短暂的不情愿。
“没有虐待,你别瞎想,赶紧回床上去。我报了警,他们应该一会就来接你了。”
男孩熟练地做起饭来,眼神时不时就瞟向一旁的吉他一眼。
“那是你的吉他吗?”
“不是,是我爸的。但我会弹!”
这个时候的少年,似乎都有一点好胜心。
他立刻将吉他抱进怀中,来到宿淙玉面前,清了清嗓。
“我偷偷拿我爸的铺子练了练,要不要听?”
“好!”
男孩技巧和转换弦的手法仍然生疏,最后只能磕磕绊绊地唱出一小部分歌曲。
可这就足够了。
屋内的老式火炉燃得正旺,田字格窗外散落着薄雪,宿淙玉盖着柔软的毯子,鼻畔是枕头上的洗衣液香味。
男孩发嗓音很好听,像极了风掠过常青树发出的簌簌声。
“你好像很喜欢音乐。”
一曲结束,宿淙玉终是没忍住问道。
“嗯,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都会弹一弹。听到悠扬的旋律时,我能感到很安心,像将自己藏进了盒子里。”
“不用去想下一顿饭该怎么办,也不用去担心喝醉了的他会不会再次辱骂、打伤我,只用去想下一个弦应该按什么。”
“而我的周边也不再是寒冷的破壁残垣,而是四四方方的木墙,将我罩在里头。”
“那时我待过最舒服的地方。”
男孩目光闪着光,语气坚定。
宿淙玉感到有些惭愧,甚至想将曾经的自己藏进洞穴里。
“你一定会带着吉他站到最大的舞台,将你喜欢的音乐传给世界的。”
“我相信你,也等着你。”
这是宿淙玉留给男孩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男孩就是小时候的陈苦夏。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不过五年。
渐渐地,这段记忆被两人遗忘在时间的角落里。
可音乐带来的缘分与热爱,不会就此消散。
*
夏末,天气已不再燥热难耐。
公园的长椅上,贝斯包被放在一旁,时不时落下的花瓣雕刻着它的模样。
宿淙玉坐在一侧,无神地看着面前不久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是说,那场火灾是人为?”
他的声音止不住颤抖着,强烈的灼伤感在他胃里翻涌。
“是的少爷,我亲眼看到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拘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开口,额头涌出不少细汗。
宿淙玉对他有印象。
是宿家打扫花园的一名上了年纪的员工,已经在宿家待了二十年了,可以说是看着宿淙玉长大的。
起火灾的那天,他请假去了医院体检,正好捡回了一条命。
也是因此,在他匆匆赶回宿家时,看到了有人故意对着宿家别墅浇上汽油、点燃了打火机。
“那人是谁?”
干涩的唇开始发白,宿淙玉尽力克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臧家身边的人。之前先生和臧家的人来家里谈生意的时候,我有见到过。”
臧家。
上京市只有一个臧家。
正是控制W娱乐的家族集团。
而目前的臧家掌权者,是上京的商业新贵,臧柏骨。
也算得上是宿淙玉半个竹马。
“少爷,最近有个机会能接近到他。你这次参加的音综在最后表演会请到臧柏骨。以上是我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请少爷,一定要为先生他们报仇,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