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至宿淙玉醒来前的两个小时。
回忆里,他被那群小少爷们堵在角落,被肮脏的白菜和臭鸡蛋砸满全身的时候,陈苦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的夏天好像有点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那群少爷们用着他们自以为最下流的话怒骂欺凌着他,可这些放在陈苦夏身上,也不过是并不足以嗤笑的滑稽言语。
更何况,如果没有他,这群金字塔顶端的人应该也不会接触这些腌臜物吧?
从某个层面上看,陈苦夏反倒是个赢家。
阴暗批、偏执、冷漠却又狂妄的家伙——
他们总是这么形容陈苦夏,他也无法反驳。
毕竟当他试图开口辩解时,人家将他叼着烟头、盘坐在屋檐上、慵懒弹奏着蓝调的吉他曲的照片打在他脸上时,他根本无话可说。
算了,名声和尊严这种东西,他一直都不在意。
别人将一大把钱砸到他身上时,他甚至会俯身一点一点捡起来揣进怀里,再转身走进宠物店买一袋猫粮喂给废弃物旁刚出生几个月大的小猫崽。
什么脸面,他只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只是,他看着被自己紧紧握在手心的那双细嫩白皙的手,不禁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
他们说的好像的确是真的,他好像真的是个bt。
毕竟正常人也不会握着自己救命恩人的手两个小时不放,还温柔的摩挲吧?
但其实也不太对。
毕竟宿淙玉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喜欢、惦记了好久的人。
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总会心软的人的?陈苦夏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一天阳光正好,黎明跟随着他野蛮的闯入了他溃烂的世界,长出了一朵白玫瑰。
第一次见到宿淙玉的时候,是在街角一家不知名的小众咖啡店里。那天是正值夏末,暴雨忽至,他被迫停留在这里,带着那满身的戾气和疲惫。
忽然,皱风卷起路旁的大树,斑驳的树影被路灯映在宿淙玉的脸上,而后,是一阵柔和平静的乐曲。
他不知什么时候随一支乐队上了台,带着那名贵的贝斯安静的坐在舞台后方。晃动的涟漪落在窗台,也落到了陈苦夏的心脏。
因暴雨躁动的咖啡店此刻跟随着乐曲平静下来。窗外,湿哒哒的梅雨搅动着世界,让凌乱的事物发了霉,可陈苦夏只有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未来。
他不再执着于苦闷的夏日,在宿淙玉演奏的贝斯声中,得到了类似神的慰藉。
等他回到那个孤独寂寞的家,重拾起那把老旧的吉他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他与宿淙玉共奏的场面。
一向深陷深渊的他久违的有了个梦想。
他想和那个男人合奏。
而从来对所谓感情嗤之以鼻的陈苦夏,好像被打脸了。
那一整晚,他都无法入睡。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不断重复浮现咖啡店的场面。
——嘶,他叫什么名字呢?肯定很好听,比他的好听多了。
——他明天还会来咖啡店吗?他会喜欢什么颜色?我明天穿蓝色的衣服会好看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