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我明明已经看见久违的你,却妄图留下来;我明明看见你的笑靥,却奢望它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我愿意走。
只要你好好的,我愿意乖乖离开,哪怕立刻,马上,我愿意消失。
可是四面八方,无数的惶恐和不安就像根根细针,穿过水面,刺向我的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着。
我听得见那些细微的“噗呲”声,从心底传来,也看得见那些刺目的鲜红,从无数的针孔里渗出来,一缕缕地漂浮在水中,荡漾着,渐渐染红了整汪水。
我看向你,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我捂住了双眼,却捂不住泪水从指缝中漫延而出:“阿季,可是,阿季……”
如果是穿越,为什么班上的花名册会没有我?
如果是去了另一个我们不曾遇见的平行时空,你又怎会记得我,叫我“呦呦”?
所以……还是梦吗?只是梦吗?
如果是梦的话,就让我贪心到底吧,让我死在这个梦里,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你该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我怕这一醒,又要和你失联好久。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是自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却从没想过是生病了。
那些漫长难捱的深夜,我看着天花板,身体很沉,意识却清醒得可怕,根本无法入睡,就更别说做梦。
可我现在梦见你了,我才吃了两个月的药就梦见你了。
那是不是说明,原来这么些年,我只是病了,今后,只要我按时吃药,好好治病,就能常常见到你?
说起病,半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反复高烧,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一开始我还很开心,以为会像那年春天一样,昏昏沉沉中看见你来接我。
我可以见到你了,阿季。
可我烧得意识都模糊了,你还是没有来。
迷迷糊糊的,我摸出手机给你发消息,
【你为什么忘了来接我?】
可你不理我。
那次病后,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我想我要秃了。
大学有段时间,我也快秃了,马尾扎不起一个揪。
于是这次,我一狠心,就把它给剪了!
我剪得很短,短到就像《猎冰》里的“姚安娜”。
你不知道?
嗯……就像《陀枪师姐》里的“陈三元”。
你为什么皱眉头。
我知道你喜欢我长发,可我真怕自己秃了,再见你时,你认不出我。
如今,我的头发长了不少,看起来竟有些像十七岁时的我。
我想跟你说的是,
阿季,如果下次你还来我的梦里,我会非常大方地让你摸摸我的脑袋。
所以,
你一定要记得来,早点来。
等你……
不,是求你,求你来见见我,好不好阿季。
——
鹿南站在半山腰的步道上,四周寂静无人,天光从头顶洒落,周围光影斑驳,枝桠张扬。
她偏头摘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小心地放进耳机盒,又妥帖地放进口袋。
手机屏幕随即显示出一行字:再见呦呦,欢迎常回【离物】,阿季在这里想念你。
她缓缓走下山,握着的手机,主屏幕亮了一下:
10月4日周五,甲辰年九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