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息渊沾了凌渊的血,毫无阻碍地捅进了魇兽胸脯。魇兽因疼痛而骤然缩起了瞳孔,喉咙里咕噜着血泡,伴着凌渊收剑的动作轰然倒地。
居然真的可行。
但,到这儿就足够了。
他一把薅起寥天的衣领,抓着他往俞子期那儿送。
“你……”
“我什么我?张嘴!”
寥天还没从自己被凌渊救了的事实里缓过来,懵懵地看着他,竟真的听话地张开了嘴。下一秒,寥天只觉得嘴里一苦,伴随着莫名有些熟悉的清香,两眼一黑。
一共不剩多少忘忧了,还得在你身上浪费这些。
凌渊嫌弃地把手掌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深一脚浅一脚地冲着清泠阁临时搭起的棚子走去。
突然,凌渊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缕青色闪过,紧接着,那头断了舌头的魇兽咆哮着冲过来,看也不看其他人,死盯着昏迷的扶光扑了过去。
不好!
息渊顷刻被注满灵力,自凌渊背后飞向发了狂的畜牲。
“铮——”
剑身在它硕大的头颅擦过,削下它半张脸后,终于支撑不住断作了数节。
可魇兽却毫无退缩的意思,呲起已被染成血红色的獠牙,眼看就要叼上扶光毫无遮蔽的喉咙。
背光处,凌渊甩开温孟阳,周身的戾气再没了控制,逼得魇兽都不得不暂时压低了身形,难受地拧过头瞟了他一眼。
俞子期和清泠阁诸位修士狼狈地倒在地上,眼见一条暗红的长蛇自凌渊左腕游出,脑子里登时警铃大作,甚至说不好面前的人和兽哪个更恐怖。
凌渊对他们压抑的惊呼置若罔闻,手腕一甩,鞭身死死绞上魇兽的脖颈。接触到魇兽的一瞬,暗红的释髓鞭上霎时腾起浓浓黑烟,灼得魇兽满地乱滚,却又挣脱不开分毫。
凌渊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苍白的胳膊上爬出一道道青筋,释髓鞭也随着他的动作越收越紧。
“啊——!”
在众人的惊呼里,魇兽活活被勒爆了眼珠,抽搐两下便再没了声响。
凌渊也终于再撑不住周身的剧痛,甚至还未来得及收起释髓鞭,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万籁俱寂里,钻心的疼痛爬上他每一寸经络,如受万蚁啃噬、滚油烹心……
东方破晓,熹微晨光洒在每一处残破的角落。温景等人在寅时初刻终于收到消息,赶来洛泽山救下了众人。此刻他们正带着羲和宫余下的修士,匆匆收拾着狼藉的大营。
经此一事,众人也终于得知了那被破坏的阵法到底有何用途——将魇兽封印在洛泽山里。
四头魇兽尸体后面,众人默默看着温景提起昏死的凌渊,用鬼愁链穿了琵琶骨锁在玄铁锥上。其间,竟只有一向与凌渊不和的墨琢站出来,试图向温景解释,是凌渊救下了扶光,可话说了没一半却被墨翟堵上嘴生生扯走——
释髓鞭一出,凌渊寒涧洞余孽的身份已被坐实。而他能平平安安地在羲和宫混三年有余,已如在温景脸上抽嘴巴一般,更遑论众人多多少少都听过温家二公子与他过从甚密的闲话。这种时候再出来补一脚,把他们确实交情匪浅的事给捅明白,实在无异于站在温景脸上撒尿。
所以即便在场众人有许多都是凌渊顺手救下的,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祈祷温景留他一条命而已,唯有墨琢这种没脑子的勇夫敢跳出来喊两句而已。
待众人散去,俞子期将释髓鞭交给了温景。见他有些犹豫,开口道:
“温宫主,韩潇曾与长健牵绊颇深,不妨让他见一见这位寒涧洞的凌修士,万一韩潇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也算全了一桩往事。”
“温某本以为,俞阁主待人皆是一片慈心。”
“温宫主,二公子可是为他丢了一缕神元。如此舍身,俞某确实自愧不如。”
温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余光略过仍在昏迷的扶光,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
嘀嗒……嘀……
“呃……”
一桶冰水将凌渊从梦魇里冻醒过来,他竭力睁开眼,一颗淡红的水珠自鸦羽般的睫毛上滑落,摔在墨黑的砖石上,碎作了无数瓣。
“凌渊。你是叫这个吧?”
眼前,苍白的光线里,一张陌生的脸挂着微笑,徐徐开口。
“这是……哪儿?”
凌渊支起沉重的脑袋,动作有些生硬,扯地身上的铁链都叮当作响。
“这儿是羲和宫地牢。”
“羲和宫”三个字将凌渊拉回现实,他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前都做了些什么,一时头痛欲裂。
“我为什么,在这儿?”
“哦,不记得啦?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
那人朱红色的衣袖动了动,一条长鞭出现在他惨白的手里。
“这个还认得吗?”
看着释髓鞭,凌渊零落的记忆终于被串成了完整的画面——火光、魇兽、鲜血,洛泽山大营里的画面撕扯着他的思绪,拉着他的心脏重重一沉。
“我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