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缓缓睁开眼，看着一坛桃花酿静静放在案桌上，而自己怀抱着他，发丝凌乱、却仍一脸关切的顾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的乔桑，自从三日前，给孤换药，惊慌摔了药碗之后，就变得“陌生”，而且，她已经三天没有过来，探望过他了。

昨夜惊雷乍响，她没有来……今日她总该来了。

「叮！检测到宿主拥抱攻略对象，【腐毒安抚】生效，腐烂值下降2%，当前腐烂值 67% 」

……

“殿下，长乐有事禀告。”

“进来吧。”

东宫虚弱躺着的李巍，听着长乐小心翼翼传来的朝堂消息，脸色愈发青灰，本就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顾念看着李巍疲惫又忧虑的神情，轻声说道：“殿下，朝堂之事复杂多变，您如今身体尚未康复，切不可过于劳神。”

「叮！检测到宿主言语攻略对象，【腐毒安抚】生效，腐烂值下降1%，当前腐烂值 66% 」

李巍听到顾念的话后，突然感到一股凉意涌过全身，好似身体好了去一些，他若有所思地缓缓抬眸看向她。

“他们想废除孤的太子之位，拥立孤的二弟李峋崇王，为新的太子，顾姑娘，你说，怎么来巩固孤的地位？”

顾念沉思片刻，缓缓道：“殿下，民女虽不懂朝堂争斗，但也知道如今局势危急。殿下不妨先养好身体，再徐徐图之。而且，在这东宫之中，殿下并非孤立无援。”

李巍看着顾念，嗤嗤低笑：“我这身子，还能好得了？！徐徐图之，图的是孤毒发身亡的那一天？”

这时，随喜匆匆走进殿内，神色有些紧张，向李巍和顾念禀报道：“殿下，正妃娘娘和两位侧妃娘娘来了，已经在殿外候着呢。”

李巍微微皱眉，神色间闪过一丝凶煞之气：林氏、苏氏，不过是李峋塞来的棋子，哪里会真心关心他，不过是来看他断气了没，罢了！

可是……乔桑来了！

李巍想见她的心超过了其他，他苍白的脸上涌出兴奋的潮红，他转头看向镜子中，自己瘦骨嶙峋、腐肉散发着脓黄，乔桑，莫非是嫌弃他了？

顾念看着这样的太子，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样，啧啧叹息：这恋爱降智的模样，就算是满身尸毒的东宫之主也不例外。

“随喜，帮孤更衣。”李巍看向同样凌乱不堪、满身污垢、散发着和他相同臭味的顾念，“顾姑娘，自去洗漱吧。”

顾念低头，撇了撇嘴，乖乖应下，为了不错过好戏，去里间快速洗白白，换了套干净衣裳，便迅速出来。

等她到了外厅，就见李巍已重新绑好了绷带，束着金冠，虽然气色依然死气灰败，但整个人到底，看着精神爽利很多。

哦，值得一日的是，这腐毒很是懂礼貌，留给了太子一张没有腐蚀的俊俏脸蛋。

随喜朝她招了招手手，顾念见状，默默退到一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静待三位娘娘入内 。

……

正妃林氏袅袅婷婷踏入殿内，她出身名门，父亲是朝中丞相，自幼饱读诗书，浑身透着世家贵女的矜贵。

甫一进门，她便微微皱眉，旋即展开温婉笑意，用丝帕轻触鼻尖，声线柔和却暗藏锋芒：“殿下，这屋子许是近日疏于打理，气味有些重了。也难怪，殿下龙体欠安，下人们难免慌乱，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看似体谅下人，实则暗讽她照顾不力。

顾念低着头静静听着。

话落，林氏目光流转至顾念，笑容可掬道：“顾姑娘新来东宫，想来许多事还不熟悉，往后有难处，尽管找姐姐便是。”

那口吻亲切，眼神里却满是高高在上的意味。

就在此时，赵侧妃穿了一身大红色骑马装，红着眼睛，跑了进来：“表哥，昨夜打了雷，你可还好？”

裙裾在李巍身前，开出一朵富贵石榴花。

李巍激动地撑起半个身子，眼里流露出极致温柔的笑容，他伸手自然地要去握她的手：“无妨，孤没事。倒是你，可有被雷吓到？”

赵侧妃看着李巍伸来的缠着绷带的恐怖手指，惊恐地避开。

“啪嗒！”

李巍撑起的上半身，因重心不稳，重重跌回塌上，束好的发冠，散了半边，乱了仪容。

“表哥？”赵侧妃愈加惊恐。

李巍却丝毫没有顾忌自己，只笑着摇头：“孤，吓着你了吗？”

“表哥……我只是……”赵侧妃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的心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只有十三岁，父亲要到她来东宫，拜见太子殿下……怎么就嫁给他，做了他的侧妃，还虚长了三岁。

他的乔桑，不会怕他，更不会甩开他的手！

“桑桑，慢慢说。”李巍心下微凉，但心里还存着一丝希冀，他柔和了嗓音，“是想和我说你父亲的事情吗？”

赵侧妃在李巍柔和的眼神中，终于找回了思绪，对，她就是来和李巍谈及朝堂，她神色一正，满脸笃定：“表哥放心！我爹说了，皇后娘娘和将军全力支持您，朝堂上那些心怀不轨的，翻不了天！”

“嗯，孤信你，乔桑。”李巍对她带着丝宠溺包容，“乔桑，你看看案桌上是什么？”

“咦……这是什么？”赵乔桑露出嫌弃的嘴脸，“全都是泥巴，表哥宫里怎么有这么肮脏的东西！”

李巍宠溺的眼，迅速冰冻。

一颗心盛满了担忧，沉甸甸地只往湖底坠落。

三日前，果然不是错觉。

眼前的乔桑，不是陪伴着他度过“三年”的那个乔桑！

他的乔桑，连他的腐臭都不嫌弃，又怎么会觉得泥巴脏！

她是谁？

而他的乔桑，又去了哪里？

“既然觉得脏，就不要看了。”李巍嗓音冷淡，道，“随喜，收起来吧。”

“是，殿下。”随喜收好了酒，稀奇地看了眼乔桑，他也觉得，今个儿的赵侧妃太奇怪了。

这分明是她和殿下埋下的桃花酿啊……她竟然不识得了。

赵侧妃却没有察觉到异样，只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子的独一无二的宠爱，十分自得，骄纵转头看向顾念，目光锐利，语气跋扈：“顾姑娘，听闻昨夜是你在寝殿里伺候，做事可上点心。”

顾念表现出了十分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全部低头答应。

苏氏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乃四品户部侍郎，但比之前面两位，身份地位低了很多，她性子温婉，莲步轻移至李巍床边，微微欠身，声音软糯：“殿下，您可好些了？今日朝堂那些流言蜚语，臣妾实在忧心。”说着，轻轻将手中精致食盒搁在一旁，“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点心，殿下若有兴致，尝尝解解馋。”

李巍静静靠在床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本就因赵乔桑的异样，而心力交瘁的他，此刻在各怀鬼胎的妃子轮番轰炸下，更显地苍白单薄。

正妃绵里藏针的言辞、苏氏温柔的关怀，而眼前乔桑......他看着她，厌恶地掩下眼帘，别开视线。

“孤累了，都退下吧。”

林氏嘴角笑意未减，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悦，很快又恢复端庄。

顾念一直安静垂首站在一旁，面对正妃的暗讽、侧妃的审视，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而刚才李巍、赵乔桑的互动，她也全然看在眼里。

这赵侧妃，看来并非是攻略对象的白月光、朱砂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