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调查，狛枝凪斗确定这里是大约两百年前的尸魂界。

这个时期，技术开发局都还没成立，估计浦原喜助也和蓝染惣右介差不多，是个小鬼头。换言之，现在尸魂界的科技比较落后，信息传递基本靠人力或地狱蝶，更别提后来涅茧利建设的那套几乎无孔不入的监测系统了。

等瀞灵廷方面收到流魂街有大规模虚群出现的报告时，已经过了两天，而姗姗来迟的十一番队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啥啊，转了一圈，连一只虚都看不见嘛！该不会是误报吧？”

此时担任队长的是第十代剑八鬼严城，他身材高大壮实、肤色黝黑，面貌凶恶得能吓哭小孩，扯着粗旷的嗓子大叫：“那群家伙果然不靠谱！居然敢让老子白跑一趟，回去之后必须得找他们算账！”

“那...老大，现在怎么办？”部下战战兢兢地询问。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也没做吧？”鬼严城挠了挠头，“喂，去给我问问，这个区最强的是谁？”

东七十九区［巳蜃］是一片混乱又生机勃勃的无法之地，偷抢骗盗在这里是家常便饭，人们为了争夺生存的权利而互相厮杀。这里是不法分子、被驱逐者与穷凶恶极之人的聚居地，相应的，也形成了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帮派组织。其中势力最强的是龙虎帮和白蛇会，这二者都是拥有数百名成员的大型社团，几乎个个身强体壮，而且还掌控着当地重要的食水资源。

普通的整只需饮用含有微量灵子的食水就能生存，但若是连水都没得喝，很快就会死亡。本来这也没什么，大部分在现世死亡的魂魄来到尸魂界后，只不过是滞留此地等待投胎转世。这个排队等候的时间往往动辄几百年，快的也至少需要几十年，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所以才把这个漫长的阶段当成第二次生命，展开新生活。

放任流魂自相残杀，也相当于是人为加快排队速度了，因此瀞灵廷从来不管，顶多是在魂魄数量减少到将要威胁三界平衡的时候出面干涉一下。何况魂魄消散化为灵子反哺尸魂界，对瀞灵廷来说只有益处，百万年来尸魂界便是如此发展的。

不过，作为法令严苛的官僚机构，护廷十三队是不允许滥杀平民的。在流魂街大闹一番砍了一堆人的鬼严城回到瀞灵廷后，被总队长召集会议厉声训斥了一顿，并命令十一番队全队关一整年的禁闭。这对于好战的十一番队来说无疑是最折磨的惩罚，而鬼严城当然不能忍受，眼看形势不对，他突然灵机一动，声称“意外发现了图谋不轨的叛乱分子”，自己只是在“剿匪”，因此不应该处罚他！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山本元柳斋眯起眼睛，“此话当真？”

“当然！”鬼严城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可以问问我的副队长！”

五番队的队长平子真子“嗤”了一声，“撒谎也得有个限度！谁家叛乱分子会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自讨苦吃啊？”

“老子说的都是真话！”鬼严城向来看不顺眼这个黄长直的娘娘腔，或者说，他其实看谁都不顺眼，觉得其他队长比自己弱，除了不敢招惹的山本总队长。为了逃避责罚，这位猛士打定主意把这个胡扯的谎言贯彻到底：“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查证啊！”

“都给我住口！”拐杖重重敲地，沉闷的巨响让所有人下意识站直身子，绷紧了神经。“目前尚未接收到任何与叛乱相关的情报，鬼严城队长，你是否有证据？”

老者的质问犹如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但此刻鬼严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圆谎。他吞了下口水，不常动用的拼命脑子转啊转，还真就给他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之前汇报说在东七十九区发现的大规模虚群，我赶到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如果不是有人在消灭了全部的虚后还特地消除了灵压，就是有人帮忙藏匿它们的踪迹！而我已经确认过了，那一带没人可以做到前者这个程度。我怀疑其实是叛乱分子与虚勾结，意图借助虚的力量对付瀞灵廷！”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差点把自己也骗过去了，最后底气充足地抬头挺胸望着山本：“肯定是这样没错！总队长，我这可能还是大功一件呢！”

“嗯...”山本缓缓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子，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可信度。

平子抽抽嘴角，有些死鱼眼地喃喃道：“喂喂，总队长该不会真信了那家伙吧？”

他转头观察其他队长的反应。二番队，四枫院清严照常缺席，这位刑军的统领大人素来繁忙；三番队，凤桥十四郎脸色苍白忧郁，不知道在想什么；四番队，卯之花队长还是老样子，眉眼低垂默不作声；六番队，朽木银岭老爷子闭目养神，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七番队，爆炸头的爱川罗武光明正大地摸鱼，手里拿着本小册子在看；八番队，京乐春水双手插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九番队，六车拳西表情正经，身体站得笔直，不过没有焦距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十番队，由于上任队长在讨伐大虚时牺牲，目前位置空缺；十二番队，曳舟桐生面带微笑地把玩着自己发尾；十三番队，浮竹十四郎因病缺席，之前开会的时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总队长强行赶回去休息了，希望他早日康复。

什么呀，大家好像都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嘛。平子内心叹了口气。

“咚！”杖尖再次碰地，山本做出了决定：“此事存疑，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瀞灵廷的苗头。因此，取消十一番队的禁闭处罚，改为全员在队舍内待机，没有命令不许出动。另外，关于东七十九区的情况，还需进一步调查，人选么...京乐队长，可否交给你们八番队？”

“呀嘞呀嘞，居然是我吗？”京乐有点无奈地压了压斗笠，“明白了，我尽力而为吧。”

散会后，平子追上他，问道：“你怎么看，京乐？”

“还能怎么办...既然老爷子都那么说了，只能亲自跑一趟了啊。”京乐也知道这是老师信任自己才会托付给自己这个任务，“若是没发现可疑线索当然最好，但如果真查出点什么，也是个大麻烦。”

与虚勾结可是一级重罪，而有实力能够这么做的，说不定就藏在死神内部。

“特别是证言提到的‘消除了灵压’这点，可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或者...力量足以抗衡一支军队的个体。”

“后者的话，起码有队长级了吧？”平子呲牙，“这样的家伙，要是真的出现了，很快就会引起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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惣右介一直是独自一人。

自有记忆起，他就在街上流浪，风餐露宿，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像他这样的孩子，在七十九区有很多，唯一称得上不寻常的是，惣右介天生灵压过于强大，魂魄强度不够无法承受这股重压的，在与他接触没多久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也因此，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甚至把他当成怪物——除了仆役。

从天而降的白色火焰，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命。

狛枝把碍事的袖子与和服下摆卷起来，绑紧扎实，赤脚缓缓踏入冰凉的河中，水位只到小腿肚，屏息凝神。然后，刀光一闪，两条活蹦乱跳的肥鱼就被挑上了岸，正好落入男孩身边的竹篓里。

接下来是刮鳞、剖腹，去除内脏，洗净后用削尖的树枝穿着架在篝火上烤。

片刻后，惣右介接过有些焦黑的烤鱼，犹豫地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狛枝有点期待地望着他。

“唔...还不错？”虽然内部没完全熟透，但能吃就行。

仆役说，他会教男孩如何收敛自己的灵压，以防惣右介一不小心被虚吃掉。

“呐，那种叫做‘鬼道’的法术，也可以教我吗？”惣右介心心念念着那种能够轰地一下把虚炸没的强大力量，如果他也有这么强，就不用再被虚追得狼狈逃窜了。

仆役有点为难地笑了笑：“我可不擅长教人鬼道啊，而且这方面只要去统学院自然能够获得系统性的学习...不过，反正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提前一点学会也没什么。”

但是作为新手，发动鬼道是需要咏唱的，惣右介却甚至不会认字。得知这一点时，狛枝非常震惊，嘴里直念叨着不可能，让惣右介羞恼得涨红了脸。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先从读书写字开始教起，狛枝每天用树枝在空地上画字教男孩怎么读，还千里迢迢跑到排名靠前的区收集别人不要的旧书和废纸——多亏于此，他的响转愈发熟练。现在，听到“咚”的声响后，惣右介就知道仆役回来了。

男孩很聪明，也学得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已经认全了五十音，开始学习语法。

天气越来越冷，某天早上，惣右介发现门边堆积着细小的雪粒。

河流结冰，也抓不到鱼了，好在仆役总是能够幸运地获得食物。

饭团里放了盐和切碎的梅子干，捏成有点圆润的三角形后拿一片海苔包住，装在盒子里等待食用。

男孩把饭团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小仓鼠。狛枝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干、干嘛这样看我？”惣右介被盯得不自在，急忙咽下东西开口询问。

“没什么，”对方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揩去他嘴角的米粒，“只是想起了以前和弟弟妹妹们相处的时光。”

惣右介不太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胡乱抹了把嘴，“你还有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