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举个例子的话,就是擅长鬼道的吉良君与不擅长鬼道的阿散井君之间的区别吧。’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阿散井同学肯加倍努力,迟早也会赶上吉良同学的吧?’
‘你这话说得不对喔,老师。’狛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反驳道: ‘人的才能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啊。小型犬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成为大型犬;而企鹅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飞上天空。没有才能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而有才能的人却可以轻松做成常人办不到的事。’
他口中吐露出残酷的真相: ‘才能者和无才能者之间的鸿沟是无法单凭努力跨越的,也唯有优秀的才能者方可成为带领世界前行的希望。’
那时,蓝染觉得眼前的少年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过分热切的目光令狛枝毛骨悚然,忙搓了搓手臂,哧啦地站起来,水花飞溅。
“别那么看着我,恶心。”
蓝染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不过这次没有眼镜带来的‘忠厚老实’加成,效果大幅度下降了,所以狛枝没管他,匆匆擦干的身子光溜溜钻入被窝,郁闷地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现状。
笃、笃。有人在敲门。
“蓝染大人,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象征着队长身份的羽织被脱下,蓝染换了身崭新的白色服饰,落座于厅堂最上首。
梳着大背头、一缕须发贴在额前,此刻的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野心。
而在下方站着、个个都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恐怖气息的,则是他这些年的研究成果。
虚的死神化,名为‘破面’的实验品,其中挑选出杀戮能力最强的十位进行排序。
——十刃(Espada)。
“贵安,诸君。”他说,“让我们来探讨一下今后的方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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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座町,黑崎诊所。
黑崎一护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自己的双手,看似盯着天花板发呆,实则却在思考问题。
从尸魂界回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浦原喜助向他们道歉并如实告知了崩玉的事情,护廷十三番队为了筹备与蓝染的对决而加紧训练,还派遣由日番谷冬狮郎率领的死神小队来现世驻守,预防敌人随时可能的袭击。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好不容易找回失踪已久的大哥却发现对方变成坏蛋了’这件事吧。
他对蓝染惣右介并不了解,只知道是个做了许多恶行、企图谋害露琪亚、还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的家伙,而且强得离谱。所以才不理解,为什么狛枝要跟那种人走?
晚饭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告诉游子和夏梨,可面对两个妹妹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一护又迟疑了。
相册里的老照片承载着全家一起去游乐园玩时拍下的美好记忆,画面中的白发少年害羞地顶着老鼠头饰不敢直视镜头;阳台上的仙人掌由那个人亲手种下,曾经扎破了手掌血流不止;游子拥有一只超大的泰迪熊,是她四岁的生日礼物,来自一次平平无奇的抽奖。
老爸说对方出了国,可孩子们都默认狛枝遭遇了某种事故,只是为了不让刚失去母亲的他们伤心才这么说。
然而,那家伙却...
“什么‘好久不见’啊!整整六年没一句联络,既然还活着,起码发个消息啊喂!可恶...”
他没注意到自己念出了声。
“干啥啊一护,大半夜...”狮子布偶揉了揉它的黑豆眼,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接着见到他的表情后又震惊地跳开:“你、你哭了?”
一护翻了个身,背对着它:“才没有。”
“别想骗人,本魂大人的火眼金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难道是因为露琪亚大姐头的事吗?我就说要把大姐头带回来的!”
名为‘魂’的改造魂魄吵吵嚷嚷。
“吵死了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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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枝缓了老半天才爬起来。
他的斩魄刀浮生倚在床头,无声讥笑着主人的废柴。
现在可没心思跟你吵架。
结束自闭,捡起一旁叠放的宽松衣袍穿上,对着镜子细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确实有些长了,披在肩上没精打采的。
他想了想,将系在刀柄上的红绳削下来一截,做成简易发绳扎了个小辫子。
斩魄刀抗议地嗡鸣了一声。
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别那么小气嘛,反正会自己长回来。
设计简洁的长袖高领外套刚好可以遮住一些不能言说的痕迹,链子拉到顶端,轻便的靴子跟底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出门。
路上遇到零星几个破面,不知为何朝自己鞠了一躬就慌慌张张跑掉了。
“哟~狛枝君,散步途中?”
市丸银笑眯眯地揣着手跟他打招呼。
“早上好,市丸桑。”
虽然虚圈只有夜晚,但蓝染在虚夜宫内制造的天穹模拟了蓝天白云和阳光,若非如此,很难察觉时间的流逝。
银发青年稍稍睁眼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不禁感慨:“真是可怕啊~”
“?”狛枝狐疑地望着他,
“没啥,自言自语罢了。”市丸银摆摆手,转身离开。
看起来被折腾得不轻的样子啊...狛枝君。
借助崩玉的力量,蓝染成功制造出了更强大的破面。
将新生儿交给东仙要负责照顾,循着灵压,发现少年居然在屋顶。
高处的狂风掀起衣袍下摆,像是鸟儿舒展的羽翼。
“你在想什么,凪斗?”
男人揽住他,在后颈留下一串细碎的吻。
狛枝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虚圈这幅美丽而荒凉的景象,就忍不住思考——”
如果我在这里死掉的话,我的尸体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够消失呢?
被路过的虚啃噬血肉,被风沙掩埋白骨,逐渐分解为原始的灵子,逸散到空气中,或者附着于树枝、石块上,最后彻底融入虚圈,变成这片无边荒漠的一份子。
“想象一下吧,也许蓝染大人脚下所踩的沙砾就是我喔!不知道成为沙子后还会不会有感觉呢...”
到那时,你又能不能发现我的存在呢?
“...挺有趣的想法。”蓝染说。
“不过,你并非沙子。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我也必然会找到你的。”
肌肤相贴的温度,如同某种誓言。
...这个时候应该给予什么回应呢?
或许要表现出欣喜若狂,拥抱、亲吻,激动地流下热泪,向彼此述说衷肠。
然而,只能感觉到焦躁不安。
恐惧逐渐膨胀,心却被空洞噬咬,再一次,反复无常的幸运将他推上了钢索,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前进,还是退后?
岩壁上的那朵花散发着谎言独有的甜美香味,看似触手可得,但谁也不能保证是否陷阱。
更何况,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
于是,狛枝选择了原地不动:
“...哈哈,听起来相当笃定啊,但这仅仅是个玩笑,蓝染大人无须认真哦。”
“区区沙子,就让它被掩埋地下算啦,反正也没有价值,即使费心费力收集起来,终究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宛如轻飘飘的气球,随时会被风吹走。
箍住腰间的手臂力度骤然加大,“凪斗...!”
“怎么了,蓝染大人?”尽管被勒得生疼,少年仍习惯性地戴上微笑面具。
“...不,下次再聊吧。”
想要传达的话语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又被吞了回去。
现在...还太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