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见大家都纷纷回头,也好奇地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垃圾。
像发现了炸弹一样,惊呼一声,“沈琛!你留着这包垃圾干吗?快扔出去!”
“……”
沈琛硬着头皮站起身,别说扔脏垃圾了,从小到大,他连干净的垃圾袋都没碰过。
梗着脖子,正要反驳,突然想起父亲沈闻华划下的红线——可以逃课,可以睡觉,唯独不能顶撞老师。上次突破这条底线的后果,让他至今屁股都疼。
算了。
沈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邱千,在众人睽睽下,灰溜溜拎起垃圾出了门。
这绝对是十六年来最耻辱的时刻!而这一切,都要算在那个该死的贞子头上!
教室里渐渐有些骚动,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少爷扔垃圾还是头一次。
语文老师皱了皱眉,夹着一根粉笔敲了敲黑板,表情变得严肃。
“正好讲到第16题古诗词,你们这么爱表达,不如来段飞花令热热身。从中间组开始,顺着往后排。”
下一秒,鸭子一样躁动的教室,猝然寂静无声。
虽然是文科班,但自从升入高二,诗词歌赋早被束之高阁,所有人都埋头在题海里扑腾。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前,手里还拿着刚刚的试卷,题目正好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抬起头,“就以明月为题,从你开始。”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随即站起身,第一个总是最简单的,她张口即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一连说了五个,到第六个人的时候,是个男生。他站起来,搔搔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顿时哄堂大笑。语文老师皱皱眉,示意他坐下,继续。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
沈琛甩着湿漉漉的手回到教室时,飞花令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尽管已经反复搓洗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黏腻的触感。他阴沉着脸重重拉开椅子,震得课桌哐当一响。
前面的人起来,背诗,坐下,再起来,反复进行。
邱千是第二组的最后一个,她准备了几个腹稿,都被前面人说了,匆忙又在脑海中酝酿出两个。
深吸一口气,她站起来,“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嗯。”语文老师赞许地点头——这个转学生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她在云禾二中的语文成绩一直拔尖,现在看来确实功底扎实。
顿了一下,她决定增加难度,“好,从你开始,还是以明月为题,再说一组。”
邱千略一沉吟,“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语文老师示意她坐下,自然而然看到了一旁在神游的沈琛。
“沈琛,你接着说。”
“……”
突然被点名,沈琛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身上,才后知后觉站起来。
语文老师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头疼地重复了一遍,“从你开始,以明月为题,再说一组。”
“……”
沈琛的诗词贮备还停留在学前班,他皱皱眉,搜肠刮肚总算想出一个。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哈哈哈!”
这次是彻底的哄堂大笑,就连语文老师也忍不住轻咳两声,“刚才你没在,这个说过了,你换一个。”
沈琛抓了抓头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语文老师这回不笑了,“你就会背这一首吗?”
“……”
沈琛觉得语文老师今天有毒,怎么就冲他来!能挤出一个就不错了,还要再说一个。最可恶的是,鲈鱼那头猪还冲他傻笑。
他简直要发疯,只觉得口干舌燥、血气上涌,两只脚好像都麻了。脑袋像个无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耷拉着。
这时,他无意间扫向了一旁贞子的笔记本。
规规矩矩,写着一行大字。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就读了出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随即重重坐下,长舒一口气。
前桌的人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站起来结结巴巴,怎么也说不出来。沈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同桌,只见邱千若无其事地收起本子,好像无事发生。
他轻哼了一声,闷着头看回自己的卷子,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扔垃圾攒的怒气,好像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