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熙还在继续:“告诉你,老娘不怕你!你敢杀我……哼!我不怕你……我要单挑,与你一决雌雄……”
说罢,江云熙推开俞靖洲的手,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俞靖洲怕她跌倒,要去扶她,被醉得几乎失去意识的人鲁莽地推开,她冲着俞靖洲,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软趴趴地恐吓道:“来吧,单挑!一决雌雄!”
“好,别闹了。”俞靖洲被她的模样逗笑,长睫微垂,看着眼前人的醉态。这人平日见他装得跟孙子似的,收着浑身的心眼子,结果心里暗悄地怀疑他,今日听她酒后吐真言,倒让他窥出一些有趣来。
大殿中的朝臣除了俞靖洲和江云熙,都走了。
俞靖洲原本想唤人来送江云熙回府,待叫的侍从进来待命时,他看着江云熙,眼眸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他忽然不想让人送她回去了。
“本官先送江大人到竹轩休息,你去奏禀泰和帝,本官稍后有事求见。”俞靖洲交代道。这竹轩是泰和帝专门为他在宫中准备的一个住处,他宅邸建得远,若是有事没事在宫中逗留时,便都可以去那里住。
侍从应声而去,俞靖洲这才转过身来,有几分认真地看着江云熙,她双眼迷离,脚步虚浮,站得歪七扭八。
“真是醉鬼。”半晌,俞靖洲摇头轻笑,半抱半扶地挟住了她,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出来大殿,再走过迷宫一样的宫道,二人才到了环境清幽的竹轩,泰和帝曾玩笑地对俞靖洲道,你身上的铜臭味儿太重,朕给你安排的竹轩清幽雅致,正好给你淘淘味儿。
能不能起到净化铜臭味儿的作用,俞靖洲暂未可知,不过竹轩位置相对偏僻,人少来往,午间阳光倾洒下来,屋内竹影舒横,虽然地方不算特别大,但布置得简洁雅致,主卧内只一张宽大的床榻便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位置,窗边放置一张书案和两把圈椅,的确是大雅。
俞靖洲把江云熙扶到塌上睡好,给她掖好被子才离开。
依他看,今日章伯泉不是吃错药,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蹊跷得很,不知中了什么邪了。虽然过去章伯泉自负傲慢,蠢笨鲁莽,但好在听他皇后母亲的话,所以也一直才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这位太子殿下处理政务的能力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好在泰和帝平日也没有对他多加苛责。谁又能想到,章伯泉今天敢叛逆到这个地步呢,观皇后的神色,估计气得都想把章伯泉重新塞会娘胎里回炉重造了。
俞靖洲到殿中面见泰和帝时,泰和帝正在带四皇子玩,章鸿采人小鬼大,又十分聪明机灵,把他爹逗得开怀大笑。俞靖洲进来后来,肉乎乎的小皇子便张开短小的四肢,兴奋地给了俞靖洲一个大大的拥抱。
“舅舅!”章鸿采脆生生地喊道。
俞靖洲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抱住自己的侄儿,起身准备要给泰和帝行礼,泰和帝笑道:“免了!你坐下。”
君臣二人提及今天的事,泰和帝的神色冷下来,想来是章伯泉的做法还让他心中窝着火气。“依你之见呢?”泰和帝反问道。
俞靖洲无意地将怀里抱着乖乖玩耍,也不捣乱的小皇子换到另外一只手,这才慢悠悠地道:“太子殿下是襄朝如今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微臣是做臣子的,自然只有臣子的本分,也只会为天子办事。至于皇子之间的事,那属于皇家的家务事,微臣不敢插手。”
“你啊,”泰和帝笑了,藏起了精明的眼睛,“也罢,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说到底都是家务事,让皇后小惩大诫就是了。”
俞靖洲心中了解,心道泰和帝人虽然久居深宫,但果然老姜还是辣,什么事也瞒不住他的眼睛,搁这儿放长线钓大鱼呢。
说完了正事,俞靖洲便想起另外一件正事来了,“陛下,江云熙与罗央他们二人置办的女子书院卓有成效,京都中赞誉一片,如此说来她们二人可是立了大功劳呢,若此时陛下对她二人赏赐一二,民间百姓必然要跪谢天恩了。”
泰和帝哈哈一笑,“你倒是直接,那便赏吧,江爱卿与罗爱卿皆是女中豪杰,办事从来勤勤恳恳,为朕分忧,早就该好好地赏赐她们。”
二人下棋,说了些闲话,不觉便过了一个时辰多,宫中有妃嫔来给泰和帝请安,俞靖洲便离开了,回到竹苑,江云熙还好好地躺在塌上,脸红扑扑的,秀气的眉毛纠成一团,不知梦到了什么烦心事。
江云熙此人,十分聪明,或许智商不算顶级,但胜在人听劝,又肯学习,还学得快,又一可贵的性格特质是不当墙头草,一旦站了队,即使心中再是怀疑,也不会立场摇摆,不得不说这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十分识时务,对此,俞靖洲很是欣赏。
注释:
一饮涤昏寐,情思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饮茶歌诮崔石使君》唐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