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都感觉白鸽下一秒就要往她怀里放几个苹果了,敷衍地应付着匆匆跑下楼梯。
“他们果然找人来了。”桑峤看见唐槐并不惊讶,她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深邃。
唐槐也不讲究一屁股坐下,隔着冷冰冰的铁栏和桑峤对视“嗯,他们说让你走后门逃跑。”
“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白鸽东躲西藏好多年,带你住桥洞下水道都没问题。”唐槐毫不犹豫把自家老师卖了。
“我相信他们。”桑峤笑了“当年她被一位隐士高人救下后,就是圣殿为她改名换姓,成为八大供奉之一。”
“那你还心甘情愿等死。”唐槐十分有十一分的不理解。
“因为我要让寒棱帝国永无翻身之日。”桑峤仿佛和小姐妹茶余饭后闲聊般,语气轻柔道“父亲母亲死后我悲痛欲绝,从穷乡僻壤跋山涉水来到首都,就为了求一个公道。”
“奈何当时的云金势大,寒棱不愿引火烧身竟然对此事视而不见。”
桑峤抬眼,声音越来越尖锐“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为了让寒棱,云金两国永不超生。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他们?!他们理应为我父母陪葬!”
唐槐震惊地问“那这些年来,供奉们对你的照顾和帮助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胡塞分明是云金人,却也绞尽脑汁想救你。”
“我对不起他们,我更对不起无双。”桑峤哽咽道“但我若是不报仇,又如何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亲长。”
唐槐默然,良久才问道“所以你不会逃的,对吗?”
桑峤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垂着头空洞盯着地面“对。”
唐槐起身抬腿向外走,桑峤突然抬起头轻声道“帮我多照顾无双,她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答应教她跳的那一支舞,她也还没学会。”
“不管它是对是错,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桑峤。”踏上第一阶台阶时,唐槐忽的说道。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白鸽像个翘首以盼儿女归来的老父亲,见她出来就急切地上前问道“怎么样?”
唐槐搓了搓脸,语气不太好“不怎么样。”
“那就是谈崩了呗。”白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人各有命,不必过于悲伤。反正我们的结果全一样,都是变成有机肥造福后代。”
唐槐“......”谢谢,真的有被安慰到。
她知道白鸽并不像表面装出来的从容不迫。毕竟内心的情绪如何波涛汹涌,在外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一汪死水。
次日的审判结果不出所料,桑峤将即刻斩首。
天阴沉沉的压得极低,似是要下雨。白色的雷电在乌云间忽隐忽现,宛若要吞噬一切的上古凶兽。
供奉们的位子在唐槐之上,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大庭广众下,再心胆俱裂的情绪也得生生咽下。
行刑时桑峤被推上邢台,就算死亡近在眼前,她神色也仍然祥和温柔。
桑峤的目光一个个扫过看台上道貌岸然的模糊虚影,有人履行流程地问她遗言是什么。
桑峤微微一笑,开口的声音轻缓温润却犹如平地惊雷“云金多年来欺压各个国家,国王更是死不足惜。我寒棱不过替天行道罢了,桑峤死得其所,没有什么遗言要留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暴呵和质疑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登时砸向桑峤。
豆大的雨点忽然砸在脸上,古老沉重的大钟摆动间发出压抑的声响。唐槐知道,行刑的时间到了。
刹那间刽子手手起刀落,她蓦地闭眼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