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温缜在新租的堂屋里点了盏油灯。灯光映着未及打扫的蛛网,在墙上晃出斑驳的影子。他听着兄嫂在隔壁商量怎么布置铺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契纸上未干的墨迹。
这个价比预期便宜了,但他心里反而觉得不对,陈二答应得太爽快了。
狄越洗完澡看他,“怎么了?你女儿都睡了,你还不去洗澡?”
温缜觉得有问题,“这个宅子确实很不错,他年租七两半应该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这边这么多蛛网,看着许久都没有住人的样子,要是六两都肯租,没道理别人不租呀?这里是不是发生过命案?”
狄越觉得莫名其妙,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发生命案怎么了?租都租下来了,再说,你还能找到更近更好的宅子吗?人比鬼可怕,你明天去找许捕头问问不就好了?明天我也布置一些机关,能防人。”
“嗯。”
狄越将睡衣与毛巾递给他,推他回后宅,“这边还没打扫呢,烧好了热水,快去洗个澡睡了,昨天晚上咱们就收拾东西一晚上没睡。”
温缜洗漱洗完澡,去关院门的时候,前面的铺面仿佛隐隐有鬼火,映着铺面的木窗缝隙间,隐约透出一点幽绿色的光,忽明忽暗地跳动着。温缜脚步一顿,手按在门闩上,眯起眼仔细看去,那光却又消失了。
夜风穿过巷子,吹得院门吱呀轻响。他皱了皱眉,心想许是疲惫产生的错觉,正要转身,却听见铺面里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温缜摸出随身匕首,轻手轻脚地靠近铺面。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缓缓推开门——
一只灰老鼠嗖地窜过墙角,碰倒了架子上遗留的一个旧砚台。砚台里残留的墨汁洒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蓝色。
“看来的确很久没人住了...”温缜松了口气,正欲退出,忽然瞥见柜台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蹲下身,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是半块破碎的铜镜,边缘已经氧化发黑,但镜面依然清晰。
镜中映出他的脸,也映出了他身后......
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正悬在梁上,长发垂落,嘴角诡异地向上翘着。
温缜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房梁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缕蛛丝在风中飘荡。
“阿缜?”狄越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你在那边做甚?”
温缜深吸一口气,将铜镜碎片放在一旁。“就来。”
他最后环顾了一圈铺面,确认再无异常,才重新闩好院门。夜风吹动老梅树的枯枝,在青砖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回到厢房,躺在床上,刚吹灭了灯。
“嗒、嗒、嗒。”
轻微的敲击声从铺面方向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叩击木板。
温缜抱紧了狄越,抱得死紧。
狄越还以为他想缠绵一翻,“我还想着这几天事多,过两天再说,你要是实在想要也不是不行。”
温缜:???
“不,硬不起来。”
狄越:“你这么快就不行了?”他想了想,又怕多说话,打击到他的自尊心,“没事,我不嫌弃你。”
温缜:???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是我刚才撞鬼了,这宅子,闹鬼啊!”
狄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不都是用来吓人的吗?”
温缜抱紧狄越,感受着他的体温,人体的温度,才让他将刚才看到的,平复下来,“等白天再说,这年头,鬼都要欺负我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狄越抱着他,一家人都累了两天了,睡得很死,温缜与狄越相拥而眠,慢慢沉睡过去。
更深露重,巷子里最后一盏灯笼也熄了。月光惨白地漫过槐树巷,将那新赁的宅子照得青森森的。
院门上的铜环不知何时歪了,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咯、咯的闷响,像是有谁在门外踟蹰着不敢叩门。老梅树的枯枝映在粉墙上,枝桠嶙峋如骨爪,随夜风微微战栗。
第二天早上,温立带着温青,薛惠林带着温竭在大扫除,小满也在帮忙擦洗,安安带着茜茜坐在门槛看大人们忙活。
温缜与狄越起的有点晚,狄越早就醒了,但温缜太累了,睡得死沉,还把他抱得死紧,想了想这两天确实事多,就陪他睡到现在。
温缜睡足后恢复了精神,想了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疑神疑鬼出现了幻觉。
今天还得去书院,等下午结束课业回来后再将房间格局重新布置一下。
他揉了揉门槛上坐着的茜茜的小脑袋,“怎么在这里呀?”
茜茜看着他,伸手。
温缜抱起了她,茜茜还很轻,三岁孩子正是黏人的时候。
“爹爹,竭哥去买包子了,我们等着他的早饭呢。”
温缜点点头,“那你好好在家呆着,爹爹去书院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