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耳尖的易往突然屏住呼吸,有什么细碎的声音正向这里靠近。那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而变得沉闷,来者的步履蹒跚,他算了算,应该一分钟左右来人就能到达他们宿舍门口。
“你有没有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他缓缓开口。
易往的目光看似投向许衿,实际上却是在用余光密切注视着傅书豪的一举一动。
傅书豪闻言竖起耳朵,发现果然有什么动静从不远处传来。他胆战心惊地吞了吞口水,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坏了,宿管真的要从我们开始查起?!”
他还以为这就是句宿管说过了头的气话!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快多了,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只知道自己“啪”的一下关上了宿舍的灯,又以惊人的速度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的床位下,接着手脚并用,只消几秒就爬上了床。
这一连串动作简直看呆了许衿。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床啊!”傅书豪压着嗓子,把被子掀开,一股脑儿将自己整颗头埋进了冰冷但勉强能算松软的棉絮中。
许衿这才缓缓挪动脚步,顺着栏杆往上爬。刺骨的寒恶攀上腿部,空气中的压抑分子越来越重,几乎要压垮他的臂膀。
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近,这下许衿甚至都能清晰感觉到如雨般落下的鼓点纷纷在他的耳膜上敲打,蛇游的凉意一直萦绕着周遭的空气;宿舍室内的温度和室外有着天壤之别,将这方窄小的空间染上了一丝诡谲的色彩。
寻思反正两张床上都没有鬼,许衿就选了个趁手的。等他学着傅书豪的样子钻进被窝,隔壁床已经没了动静,整个宿舍恰好陷入一片寂静中。
睡在有些发潮的枕头上,许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并不好闻,像是木头烧焦后的熏臭味。他一只手拉开薄被,露出一只眼睛。
他的床靠墙,为了方便观察情况,枕头被放在了对着门的那头,宿舍的床还是有点儿短,他的头几乎和易往那边贴在一起,不过刚好能看见门口敞口视窗外的情形。
宿舍的阳台门也被关上了,自然光过于暗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惟有门上的小孔还在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光亮;寂静的宿舍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被剥夺了听觉,让人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就在许衿屏住呼吸的那一刻,门上骤然出现了一只乌黑发亮的眼睛!
幽暗的宿舍里,一只放大了的眼球正从罅隙中窥探,那灼热的目光如胶似漆,似乎是在黑暗中搜索着活体的身影。
鹰眼的速度实在惊人,上一秒,它在一片漆黑中扫视过了一切,下一秒,它阴侧侧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许衿手中攥住的被子被轻轻松开,悄无声息地弹了回去,刚好能遮住他不安分的眼睛。
这下是真的如堕五里雾中了,耳边万籁俱寂,眼前黑压压一片,五感的灵敏度直线上升——连心跳的声音都在耳边回荡。
一阵打破沉默的轻响徘徊在门口。
是脚步声。
许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那东西走了。
可下一秒。
咔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钥匙被闯入者干脆利落地拔了出来,老旧的宿舍门被一股大力带动,刺耳的吱呀声响划破了寂静的夜,一线幽光钻进了窄小的宿舍内、
来人明显虚晃一枪,想乘人不备抓获什么。
许衿大气都不敢喘,仍将自己捂在被子里,但他露出半边的耳朵却全神贯注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一路逼近,闯入者已经渡步来到了靠近床的一边。这一连串的动静实在是不小,完全能看出对方根本就没打算隐匿自己的踪迹,甚至还有点故意的成分。
到了查寝时间了。
她要怎么查呢?
出乎意料的是,方向感很好的许衿发现来人又走了几步,最终脚步声停在了傅书豪的床位前,随后便没了动静。
有了前车之鉴,许衿当然不敢贸然探出头去看,说不定就有个脖子伸老长的怪物正贴他床头呢。
良久,宿舍里的不速之客一直不见动静,急得泄出几声怨哼,心念一动,傅书豪的床便开始摇摇晃晃,松动的木板也随之发出尖利的细响。
不,许衿在心里捏了把冷汗……不是傅书豪的床在动,而是有人在爬他床下对应的梯子,带动了这连着的三张床!
许衿不相信傅书豪能在这么短短一两分钟里睡着。
事实上,傅书豪也的确是清醒着的。他蜷缩着身子,胆子小成了一团儿,几乎在单薄的被子里团成了个球,他喉间不断咽下口水,心脏砰砰跳。
床板在晃,傅书豪本人都分不清是不是自己无意识间发起了抖。他现在甚至不能用唯物主义观来洗/脑自己,因为他再明白不过,闯进来的人是谁.
傅书豪的呼吸愈发不受控制,欲速则不达。他越是想放轻自己的存在感就越适得其反,吸气和呼气的动作似手转为了手动档。几乎能耗尽他全身的力气和注意力。
大约十几次短促的喘息后,床板不再晃动了,宿舍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