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酒精,又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何岁音整个人身体发热,而晏景宸的手,与她的皮肤接触,透着凉意。
两人合作以来,虽是有名无实,但是在外人面前牵手搂抱的动作还是有的。
何岁音垂眸,看到抚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手指,怔了一瞬,接着把手抽走,酒杯继续往口中送。
自从回到包间,她的神情就很不自然,仿佛经历了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不停给自己灌酒。
“何岁音。”晏景宸突然叫她的全名,“客户都喝倒了,不需要你再继续显示自己的酒量了。“
何岁音抬眸斜了一眼男人,沉默。
她拿过面前的酒瓶,欲倒酒,发现空瓶了,睥睨着晏景宸,摇着酒瓶,吐着酒气问:“还有吗?”
虽然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是语气却跟使唤下属一般。
金助理在一旁僵住,他跟着晏景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晏景宸的目光在何岁音脸上停留两秒,接着起身,走到何岁音身后不远处放餐具的柜台,把一罐雪碧倒入一瓶还剩一点的茅台里,然后拎过去,放在何岁音面前。
他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这个度数高,喝这瓶吧。”
何岁音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轻轻皱起眉毛,“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刚才给Gabriel的酒度数高,我们的掺了水,淡。”
“哦……”何岁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她看到晏景宸拿着酒瓶,晶莹的液体流入眼前的酒杯中。
如果是清醒的何岁音,肯定不会被这点把戏骗到。
但是现在处于被揭了伤疤状态的她,脑袋里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思考“是否合理”的问题了。
何岁音豪放地一饮而尽。
入口的酒感觉淡了许多……而且还甜甜的。
晏景宸骗人。
但是她没有揭穿他。
快到打烊的时间了,金助理打电话找了一个帮手,用公司的车送两位法国人回酒店。
何岁音喝完这瓶“雪碧+酒”后,又要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不想回包间,直奔大门口。
九月的凉风吹过额头,她略微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何岁音酒量很好,平时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被酒精控制,自己好像在哪看过,伤心的人更容易醉。
原来是真的。
脚刚踏出门,她便看到晏景宸的车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
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晏景宸发的消息:
【车在门口,我送你回去。】
她当时便回了一句:“谢谢晏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这一天到头,她说了无数次谢谢了。
听上去像是机械回答般,没带几分个人感情。
晏景宸的一切“看似关心”她的行为,不管是否出自真心,她都不甚在意。
只是沈良湛的出现纯属意外,乱了自己的心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这个人,其他事情都无法撼动她磐石一般稳固的内心。
这一小会,以为晏景宸已经走了,没想到他的车还停在那里。
何岁音刚出来,又听到那个熟悉低哑的嗓音。
“小音。”
阴魂不散一样。
何岁音身体一僵。
扭头,沈良湛正在大门口抽烟,他的手指修长、如美玉般精致,夹着烟,周身烟雾缭绕,整个人不像生活在凡世。
沈良湛见她终于出来,掐了烟过来。
他以前不抽烟。
那双修长的手,曾是为琴而生的,指节分明,修长干净。
这是何岁音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本能般从心中掠过。
烟雾顺着风飘过来,顺着鼻腔进入体内,何岁音站在原地,睫毛微颤,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仿佛被风吹散,轻飘飘地从沈良湛身上掠过——淡漠得像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一滴波澜都不曾有了。
沈良湛心口狠狠一抽。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两人从此陌路。
何岁音点开软件打车,由于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晚上打车订单太多,半天也没有司机接单。
居然要等十分钟。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对方不理睬自己,沈良湛出声道,“就不能,给我几分钟聊一下吗?”
“……小音。”他又唤了她一声。
这个称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何岁音心头募地烦躁不已,她眉心紧蹙,径直朝前方走去。
沈良湛几大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何岁音!”
他叫了她的大名。
何岁音甩开他的手,脸上布满嫌弃和厌烦,“沈良湛!你不要跟狗皮膏药一样!”
沈良湛勾了勾唇,自嘲道:“你愿意理我,我就算是狗又怎样。”
“你真是——”何岁音一时之间词穷。
“你喜欢什么性格的狗?我都可以做到。”沈良湛说。
两人说了没两句,晏景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何岁音身旁。
“怎么了,岁音?”
何岁音看着晏景宸,须臾,她上前大力挽住晏景宸的胳膊。
沈良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接触的位置。
何岁音转头对沈良湛说:“我现在很辛福,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没说自己和晏景宸什么关系,她不想这层关系被太多人知晓。
但她不知道的是,既然在大庭广众下已经有亲密行为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记录下来。
沈良湛的眸光一黯,他紧闭着唇,半天说不出话。相遇后,他只想着来解释、道歉,却丝毫没有想过那个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女孩已经是别人掌心的明珠了。
何岁音见他无言以对,转身便挽着晏景宸朝车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