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带着火星,撞在一起。张文澜理直气壮:“你没看错。”
姚宝樱气得,恨不得跺脚两下:“你你你……你身上秘密那么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张文澜:“说啊。”
姚宝樱想到他和张家人奇怪的关系、他很可能不是关中张氏子弟,一下子又想到长青那招“破春水”,根本就不应该是长青会的,还有、还有他对她奇怪的态度……
他身上肯定有大问题!
他肯定在憋什么大坏事!
姚宝樱脱口而出前,话在嘴边拐一圈,硬邦邦道:“我凭什么说给你听?好让你弥补你的破绽?你以为我还像当年一样傻,被你骗得团团转?”
一提当年,她声音抬高,嗓子里带出一团哭腔。
张文澜一顿,慢吞吞:“你哭了?”
姚宝樱手中匕首立刻往前一递,横在他颈上:“你才哭了!”
张文澜:“……”
姚宝樱怒气冲冲:“给我解药!”
半晌,张文澜叹口气,好似很无奈:“你也知晓,想杀我的人太多,在长青回来前,我需要你的保护……等长青来了,我再给你解药,如何?”
他声调轻柔,有点儿哄人的意思。
姚宝樱正被他气的要死,如此她也觉得不错,大声道:“好,那我就陪你坐在这里等人!正好我要和你吵架,还愁没时间呢……我不会还你五百两的。”
张文澜:“是五百五十两……”
姚宝樱:“我不会还的!”
张文澜耳朵嗡嗡。
他声音带点儿笑,又带点儿奚落:“我耳朵要聋了。”
“哐——”姚女侠的匕首往山壁上一插,匕首晃动间,张文澜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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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杜员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刺杀他,问心无愧。倒是和他走得那么近的你,很有问题。张文澜,若是我揪到你的尾巴,我也会杀你。”
“只怕你有来无回。”
“你若恼我当年伤你,你也打断我的腿,我皱一下眉跟你姓。说什么‘你我之间,没有两清’?我绝不会和你……”
“只要皱一下眉,就跟我姓?”
坐在山石上数着手指头算账的少女跳起,痛骂:“那是重点吗?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想与你……”
“你不想与我有丝毫瓜葛,我也求之不得。”张文澜淡声。
姚宝樱怔住。
张文澜垂下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国色,我对你念念不忘?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不愿我未来的妻子受委屈,牵扯入你我之间的糊涂账。你以为,我这次主动追捕你,还能有什么缘故?”
他面容微绷:“当年是你恩断义绝,伤我至深。你也说我睚眦必报,你我确实要了断……但只能由我来了断。”
所有的怒意化作一团云,砸中姚宝樱的瞬间,她心里一空,又寻不到缘故。
姚宝樱吼道:“那你的侍卫他们怎么说呢?他们为何不见,只留下三人应对刺杀?我当时不救你,你也必然有别的法子脱困。你就是在戏耍我!”
“我没有戏耍你,”他站起来,声音不像她那么高,始终平静,“如果你不救我,那我就会死在刺杀中。”
姚宝樱:“谁信啊!”
张文澜怒声:“长青!”
姚宝樱一惊,猛地回头,这才发现在二人吵架中,长青竟然已经无声无息追了过来。长青头皮发麻,刚战斗过的他浑身浴血,精疲力竭。他压根不想站到两人中间,但姚宝樱和张文澜都冷冷看着他。
长青:“二郎没骗姚女侠,二郎把侍卫们支走,是有别的安排。当时姚女侠若不救二郎,我们三人分/身乏术,救不了二郎。”
长青头皮发麻,想到二郎先前吩咐自己的:“无论何时,不用救我。”
晨光下,青年目光笔直,疯狂执拗如暴风。置身暴风中心的姚宝樱心头一跌,一下子没了主意。
张文澜轻笑:“发现我没骗你,接受不了?”
姚宝樱:“你为何那样做?”
张文澜:“我要证明一件事。”
姚宝樱:“什……”
张文澜:“与你无关。”
一语落地,一瓶药当空掷出。姚宝樱接过药,与他对视一眼,便知道这是他那所谓的“解药”。她握着瓶子,心情起起落落,眼波几转,目光古怪地看他……
张文澜朝后一退,收了方才的笑意,以及与她争执时的怒容。
青年文官衣摆在山风中轻扬,整个人衣着狼藉,人却如玉竹青烟,赫然是姚宝樱在杜员外府上见到的那个张大人。张大人往后一退,站在日光后。洞前疏疏树影笼罩而下,挡住他所有神情:
“你三年前伤我之仇,在今日你救我一命后,便两清了。我不喜爱你,放过你,不愿与你有一丝瓜葛。
“从此以后,你我恩怨义绝,两不相欠。若再让我抓到你违法乱纪,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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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宝樱转身离去时,张文澜也与自己的侍卫转身离去。其实他们都要去汴京,却故意要走不同的道路。
长青不敢置喙,只走出山道弯,看到自家郎君趔趄一下,手撑住山壁,回头眺望身后云海,以及寻不到的芳踪。
张文澜当然不会说。
危如累卵,生死之难中,他将侍卫们推开,将自己置身险象中,既是为了抓捕那些杀手,揪出背后政敌;也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她还愿意救他,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