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搞挺荒唐的?”
盛溪屿心想,好学生应该是看不惯他们这样的。
而事实证明,盛溪屿又一次刻板印象了。
林冕很浅地笑了一下:“照着抄也能抄错,确实荒唐。”
“不带你这样指桑骂槐的啊。”盛溪屿笑骂,转身跟相淳指指点点,“看到没,下次抄要多注意,别写错字了。”
“你也记着。”林冕瞥他。
“好,好,我记着,那今天的化学作业你再给我抄一抄呗。”盛溪屿嬉皮笑脸地蹭过去,“我抄完给你检查,有错字你罚我也行,但不能罚狠了啊。”
还讨价还价。
林冕不说话,练习册递过去后便摘下助听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只剩下一个盛溪屿在说“好同桌,这次我跳着抄”。
跳着抄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被司徒老师单独拎起来回答问题,当时盛溪屿还在桌子底下盘小石头,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把小石头藏进桌兜里。
司徒老师鹰眼微阖:“你在下面搞什么?”
“没什么。”盛溪屿站起来,懊恼地咬咬牙。
这小石头是势必不能让老师发现的,万一被没收,那可真不一定什么时候拿得回来了。
“拿出来!”
事与愿违,司徒老师震声一吼,原本就落针可闻的教室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司徒老师不愧是镇得住魔人啾啾的人,相淳被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余光一瞥看到盛溪屿桌兜里的小石头,一脸的要死。
司徒老师最痛恨上课搞小动作了。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探到盛溪屿的桌兜里,司徒老师还没走近,那只手就又收了回去。
相淳抬头,看到一脸淡然的林冕,以及林冕紧握的手心里露出来的一点紫色。
相淳为盛溪屿捏把汗,松的那口气还未吐出去,意外发现他盛哥挺直的背脊忽然弯下些许,那双自然搁置在桌上的手也指尖发白地摁在桌上,像是在很努力地忍耐什么。
相淳看不真切,林冕却看得真切。
目光交汇时,林冕在盛溪屿眼中读到难堪和羞耻,万分可怜。
“藏什么东西了?”
司徒老师的声音吸引到大片前排同学的注意力。
盛溪屿呼出一口气,忽视那些好奇的、试探的、责备的、厌恶的目光,清清嗓子朗声说:“没有藏东西,桌兜里全是书,你要是不信,你让林冕检查,林冕总不可能包庇我。”
不会才怪,赃物都在林冕手里捏着。
相淳腹诽,不妨碍司徒老师对林冕深信不疑。
司徒老师皱皱眉,轻拍林冕肩膀,小声道:“下课来我办公室谈谈竞赛的事。”
林冕敛着眸,点头应下。
上课继续,盛溪屿瘫坐回凳子上,手掌摸一摸滚烫的耳朵和脖颈,心跳得很快,连腿都是软的。
他这样是林冕造成的,但林冕救他一次,他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觉尴尬和愧疚,现下只能难耐地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间兀自缓和半晌,然后将手探到林冕那边,小心翼翼勾住林冕的食指。
小石头还在那只温凉的掌心里贪婪地吸取林冕的体温,盛溪屿强硬地将食指戳进林冕握起来的手中,指尖蹭到小石头。
他脑子有些混沌,但能清晰感受到林冕配合着他松了些手上的力度,在他停下来的时候又重新将他跟小石头一起包裹。
情绪正在被安抚,盛溪屿委屈地吸吸鼻子,开始对他这奇怪的体质感到厌烦。
如果他不是石头,没有与这颗小石头绑定,他的生活会轻松好多,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下节是张老师的课,与林冕一起从办公室回来的还有一摞作文本。
课代表将作文本发下来的时候盛溪屿正抠着墙闷闷不乐地发呆,林冕带着一身冷气坐下,盛溪屿才有心情撩一撩眼皮,然后故作淡定地翻开作文本。
他们这么搞,张老师出乎意料的没生气,还批注了一句话:字数达标了,有进步,下次加油。
盛溪屿心中一暖,心想一中的老师果然跟二中的不一样,至少这位张老师没有在没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将写着他难堪事迹的作文张贴在教室里当“好文典范”,也没有在课堂上将他点明强调。
那次他答应陈奶奶和老师要好好写,掏心掏肺地写,最后换来的结局是被二中的同学在私下喊他“养父母都不要的孤儿”。
这次的一页作文纸被相淳他们几个玩到只剩下最后两行是没有动过的,那是留给盛溪屿写的地方,盛溪屿依旧没动,空了两行就交上去。
但此时此刻,在倒数第二行,一句用黑色水性笔新添的句子正端端正正地呈现在那。
与相淳他们鬼画符的字不同,与盛溪屿龙飞凤舞般的字也不同,这个人的字很周正,笔锋很稳,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抄过作业,盛溪屿认得出这是林冕的字迹。
林冕写着:
破破烂烂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