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解释道:“这是规矩,那方帕子代表着王爷已与正妻完成合卺之礼,日后定然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白头到老?
不离不弃?
指不定有没有命活那么长呢。
林熙悄悄握住了拳头,将割破的食指藏在掌心。
“嬷嬷,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自那日后,她断断续续发烧大半个月。
太医来诊脉,只说是邪风侵体,惊则气乱,开了几副安宁定神的药。
病的这半个月,她也想明白了,只要林氏不倒,只要她在王府不露馅,顶着王妃的名头,太后不会取她性命。
但她若是和林府互通有无,被这位殿下知道了,她不用等毒发,顷刻间就是人头落地。
待想明白这一层,她就彻底躺平了。
林府想要她打探消息,她说不会;
林府想要塞人进王府,她说不行;
林府想要她回娘家叙旧,她说不去;
就如同一条咸鱼般,早上不起,晚上瞌睡,每日里只研究点吃吃喝喝,把自己养地气色红润、心宽体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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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庆幸的是,自那新婚夜晚后,她就不曾再见到这位划了她一刀的王爷了。
他直接住到了宫里。
听说是在宫里磨刀,要霍霍林氏一党。
但成煦人虽然身在皇宫,王府里全是他的眼线。
在成婚后的次年,他曾经回过一次王府,只是林熙不知道。
那是个黄昏,云霞满天、残阳如血,他的心情也不好。
转过抄手游廊,走过月洞门,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熙。
她站在一颗柿子树边上,柿子金黄饱满,沉甸甸地挂在枝头。
错落间,粗壮的树干上懒懒地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白绒绒的四肢垂了下来。
她踮着脚尖、举着双手,想要去接树枝上的猫。
石青色的衣袖落下,露出一双白皙而温润的手臂。
晕黄的落日映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像浅浅的琥珀,眨眼间闪烁着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晚风轻轻,树叶沙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甜香气。
那天他站在那看了许久,问萧风。
“林熙和林府、太后有没有来往?"
“林府有送了人进来,都被王妃打了回去。”
成煦点了点头,又看向林熙的方向。
再开口的时候,眼底蕴含着几分探究与嫉妒,“她倒是活得自在又舒坦。”
这话萧风就不敢回应了。
成煦没有去打扰此刻的宁静,转身走入灰暗的抄手游廊。
自那日后,成煦对林党的打击力度越发狠辣,几乎步步紧逼,不给丝毫喘息机会。
曾经在前朝遮天蔽日的林氏一党,逐渐分崩离析。
先太子谋逆的沉冤,在成煦的推动下,一点点展露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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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后的第三年。
大雪纷飞的冬日,王府一派宁静。
林熙居住的殿内铺着厚厚的织锦地毯,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幅名人的山水画。
墙角、矮几、书案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盆盆精美的花卉,红梅凌霜而开,白兰清幽芬芳。
鲜花的香气融合着香炉里四合香的气味,清清浅浅,十分好闻。
林熙歪在南窗边的一个美人榻上,拿着戏猫棒逗地猫儿“喵喵喵”地跳着叫。
侍女静兰端着一盏温热的银耳血燕,走了过来。
她将血燕放在旁边的桌几上,俯身在林熙耳边悄悄说。
“王妃,听说抓了许多与林氏有牵连的人,午门日日在砍人,砍下来的脑袋都堆成小山丘。”
“太后娘娘也曾有书信来,殿下可要进宫为林氏说上一句?”
林熙拿着小银匙,暼了静兰一眼。
不久前林府也曾递消息进来,林氏与陛下危在旦夕,请她进宫劝说摄政王殿下。
哪有傻鸡上赶着给黄鼠狼拜年的。
新婚夜那一场,她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反正她不进宫,太后娘娘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王妃!”
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个小宫女,满脸惊慌直直跪在林熙塌边。
“王爷给中书令大人赐了酒,如今已经去了!”
“林家两位公子今儿午后也要午门问斩了!”
林熙骤闻此骇人消息,面色惨白,手中的汤匙惊落。
与此同时,宫里来了一位传旨太监。
传的是摄政王成煦的口谕。
“太后娘娘骤失亲人,请王妃入宫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