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轻叹一声:“我只能交给你了。”
后来凤君和女娲又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他正抬头看树上的五色神鸟出神,再回头时女娲不见了,凤君穿着金色长袍站在自己身后,表情很复杂。
“以后你就住在栖桐殿吧。”
知白从他的冷漠中,明显感觉到凤君并不喜欢自己。
但他却常常教导自己读书写字、符咒法术、带着自己游历人间。
知白漫长的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凤君身后。
那时候他想,如果永生永世都能这样也很好。
边想着,知白边走进浴室。
看着少年走进去,霍行川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夜明在微信那头找人找得快崩溃了,霍队长终于把电话打了回去。
“老大你总算有消息了,工作总结我发给你了,还有点其他零碎案子大家也总结好一起打包发给你了。你再失联,我都以为你被恶鬼吃了。”
“少说没用的,我下午带狼孩感受新社会去了。”
“什么狼孩?”
“你没听过吗?从小被狼养大的孩子,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那种,早知道老唐让我出差是来带孩子,就算把我开了我也得拒绝。”
“你要带孩子!”夜明一声女高音差点穿透霍行川耳膜。
他一脸嫌弃地把手机拉远了。
其实不怪夜明这么说,霍行川刚来的时候顶着一张帅脸和优越的家世,不出几日就成了局里的香饽饽,上到唐副局下到保洁刘姨都在张罗给他安排相亲,但是随着本性逐渐暴露,众人发现不能让这厮去霍霍别家好青年。
按夜明的话来说此人是个男人女人都嫌弃的生活极度粗糙的无趣男。
不懂任何网络热梗,在办公室哈哈大笑的时候总是让人解释笑点;不懂任何时尚,以为流苏毛衣是真的开线,破洞牛仔裤是真的有洞;不会任何手游和桌游;不看综艺不看比赛不追剧,二十多的脸八十的心,唯二爱好是健身和除魔;且不懂利用这张帅脸发福利,常年穿搭永远是黑色短袖配工装裤,刚开始夜明以为他是个不换衣服的奇葩,后来才知道人家居然买了十多件同款换着穿!
除此之外最恶劣的行径是,他居然是个热爱工作的卷王!
夜明觉得这人和年轻人的共同点,一是不吃早饭,二是熬夜。
当然,霍行川也有优点,至今队里的人对他俯首称臣的主要原因是钞能力。
霍行川充分发挥了世家子弟的优势,三天两头给队里添小灶,案件解决完他自掏腰包出去庆祝顺便给每人包红包,如果特案局领导是靠投票,霍行川不出俩月就能当上一把手。
综上,夜明很难想象霍行川带出来的该是怎样无趣而又壕横的人。
夜明遗憾地叹口气:“那狼孩现在干什么呢?”
“洗澡去了。”
“狼孩能自己洗澡?”
“我又不能给他洗澡,我——”
话没说完,浴室传来一声“咚”,霍行川咬了咬牙,“我进去看看。”
浴室里水汽弥漫,狼孩正慌张地坐着地上,溅了一身水珠。
霍行川走进去把水关上,把他拉起来,上下看了一遍:“没摔坏吧。”
狼孩尴尬地把手收起来,扫了扫身上的水,艰难地说了句语调奇怪的:“没事。”
暖光色的灯照下来,给他冷白的肌肤镀了层蜜,剪了头发的少年露出了完整的面容,桃花眼里嵌着颗灵动的黑珍珠,此时正带着抹慌张和无措看着自己。
霍行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重新打开了热水器,调到了合适的温度,示意他可以用了。
转身出去的时候,他听到少年嘟囔着说了句:“谢谢你。”
霍行川身为男,爱好男。
从他清楚认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取向之后,就主动和同性保持一定的社交安全距离。
像是带人买衣服换衣服,调水温这种事更是不可能。
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像是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时不时来勾住他的思绪。
人果然是视觉动物。
这狼孩长得太符合自己口味了。
酒店房间使用中央空调,温度合适,但他莫名觉得有些热。
他抬手抖了抖衣领,心里有些烦躁,得赶紧把人送出去。
从北城到这里,折腾了两天没怎么睡,霍行川洗漱完沾上枕头就着了。
梦里总是闪过那双黑色的眼睛,有时是茫然的,有时是呆滞的,有时候是疑惑的,有时候是胆怯的。
最终定格在审讯室,自己为他传输灵力那一刻。
原本浑浊茫然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神采,他就那么看着自己。
突然知白那双眼睛里涌出一团浓重鬼气。
鬼气?
霍行川猛然睁开眼。
隔壁床上的狼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正盯着床尾站着的那团黑影。
是魔族。
霍行川手中簇起灵力,正欲向魔族袭去,只见身边的狼孩单脚一蹬,整个人猫一样迅速朝魔族弹过去。
几乎是一秒钟,他四指发力,掐着魔族的脖子将对方贯到了墙上。
霍行川一怔,这反应速度和手法,可不像是个灵力微弱的少年。
被抡到墙上的黑影,怪笑一声:“大人果然没猜错……你灵力没了。”
知白微微收紧手指,眸中一片幽深寒意。
修仙界第一战神,年少成名,几次血洗魔海,还从来没有魔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此刻他想杀人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知白手上正要用力,一道带着灵力的箭矢,比他更快一步。
噗哧一声,牢牢钉住魔族胸口。
黑影惨叫一声,漆黑的身躯扭曲得不成样子,即便如此,扔不忘桀桀怪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以为你还是……”
黑影话没说完,痛苦地哀嚎一声,彻底消散了。
霍行川眉头一皱,朝知白看了一眼:“你们认识?”
知白转过身,眼眸中的杀气消失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得清澈平和,泛着丝茫然,摇了摇头:“不认识。”
霍行川仔细思索了生平,他记忆力很好,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他都记得,他很确定,面前这个少年他从未见过。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盯着少年单纯无害的目光,他脑中闪过两个字——撒谎。
霍行川想追问下去,嘴还没张开,眼前的少年咚地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