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紧追不舍,凑近舒栗曲线救国:“美女,你劝劝你男朋友呗,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不记录下来多可惜啊,而且你们还有条小狗,一家三口合个影多好……”
两人目瞪口呆,异口同声否认:
“不是。”
“不是。”
摄影师讷住:“不是什么?”
舒栗一本正经澄清:“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更不是一家三口。”
摄影师羞惭挠头:“不好意思啊,看你俩这么搭,我还以为是一对呢。不过真的不考虑拍张照吗?”
男生侧过身来,斩钉截铁:“不考虑。”
摄影师讪讪走远,男生突然开口:“今天是不一样。”
舒栗不明其意:“哪里不一样。”
“有人以前没沾过这种光吧。”
他话里有话,舒栗迅速消化,精准回击:“是啊,重温了陪阿公遛弯的旧时光。”
迟知雨:“……”
他必须为自己正名:“我参加马拉松夏令营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舒栗淡定地挖挖耳朵:“配速60.0的马拉松夏令营吗?”
“……”
迟知雨认栽,他讲不过她。一定是通宵加药物滥用致使他反应力下降,不如以往能思善辩。他如此宽解自己,不再搭腔。
女生倒也没有越战越勇非要争个输赢,注意力回到小狗身上,嗓音甜丝丝地和它讲话——还是那种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夹子音。
风徐徐吹着,吹淡了她们的人狗对谈。
也将所有思绪涤净,好的坏的,飘浮的沉积的,全都幻化为湖面忽闪的光点,它就像神父镶钻的外衣,给所有人以精神上的平等洗礼。
迟知雨轻微恍惚,怔忪间,他听见女生惊呼:“饽饽,你怎么能在这儿拉屎啊——”
—
本还有所改观,认为出来走走好像是不错,此刻却变得极其倒胃口起来。
特别是女生利索地翻出小型垃圾袋,套住右手,一个箭步上前躬身捡屎时,迟知雨已经有点想转身回家。
所剩不多的教养迫使他扎在原处,不走远也做不到靠近。
更可怕的场面出现,女生居然眉心紧锁,端详起手里那坨新鲜出炉的狗大便。
接着,她如喜得数据的科研人员般快步走回,试图将其分享给他。
迟知雨惊悚后退两步。
她状若无察地冲他伸手:“我就说出来一定有收获吧。”
迟知雨无法直视:“拿开。”
“你快看呀,”女生还在兴奋提醒:“你兴师动众找的耳塞,被它拉出来了。”
迟知雨:“?”
—
回去一路至上楼,迟知雨选择距离她们一人一狗十万八千里。
电梯都要站对角线。
舒栗注意到他加倍阴沉的脸色,颇有些莫名。
在家不高兴,出来还是不高兴,找不到耳塞难受,找到耳塞更难受。这男的怎么这么难对付。
解了锁,他比狗还麻溜,闪身抢先进门,边换鞋边命令:“洗三遍手再进屋。”
舒栗睁大双眼:“你在跟我说么?”
他说:“不然呢。”
舒栗说:“你不拉屎的吗?”
男生强词夺理:“我不会捡屎还当街展示。”
舒栗懒得辩驳,在门框外给饽饽擦净四肢和屁股,合门而去。
迟知雨正在卫生间严格执行多遍七步洗手法,听见关门响动,走出环屋一圈,又询问专心打扫的阿姨:“她人呢?”
阿姨回:“走了。”
他又问:“没进来?”
阿姨摇头:“没有。”
“也没留什么话?”
“没啊,一句话也没讲。”
“哦。”
中年女人转身要忙,迟知雨叫住她:“耳塞不用找了。”
阿姨惊奇:“找到了?”
迟知雨含糊其辞:“反正不用找了。”
阿姨便没多问。
再低头,小狗伏坐脚边,伸舌头休憩。人狗面面相觑片刻,迟知雨望一眼阳台的自动喂食机,迁怒道:“我饿着你了?什么都吃,你怎么从我房间翻到的?”
狗约莫懂,约莫不懂,从始至终注视着他,哈着气的笑脸自带清白无害。
“你——”
迟知雨忽然顿住,后觉自己怎么也在跟狗对话,damn,他正在被捡屎行家同化。他扭开头,回归沙发。心浮气躁地点开手机,他瞄了眼左上角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小树口袋今日工时严重超支,怎么还一声未吭不告而别?
……
从小区出来后,舒栗暗自起誓:她再也不会腾出任何好意和闲情带少爷出门散心。
她在Manner坐定,下单一杯干姜美式,并交代服务生是自带杯。
不间断灌下好几口,她拧上杯盖,正要离店,手机嗡响,提醒有新消息。
她在店门边停下,查看微信。
有人显然不想草率了结今早的遛狗风云,要画下惊天动地的句点——
他转来整一千元,且不带一个字。
常规操作,不足为奇,舒栗已有所免疫。
她收下这笔钱,平实退回955:小费就免了哈。
Avis很快回复她:我有说是小费?
舒栗问:那是什么?
那边停顿少刻,传来五个字:收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