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小尾巴唯唯诺诺做人。
小小一个,背脊挺得直直地坐在地毯,沈序秋被衬得高大颀长。
蒋霖收回目光。
沈序秋在商场再怎么狠辣果决,再怎么恨透池绿的爷爷,也不会没品到对小女孩赶尽杀绝。
何况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太清澈,脑子里想的什么都无需动脑筋就能看透。
“是我在开玩笑呢,我不玩抽象了。”池绿艰难道:“我嘴巴很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的胃部很不舒服,总感觉有异物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直逼喉咙,偏偏沈序秋又掐着她的下巴,她怕自己会吐他身上,到时候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让她把呕吐物吃掉。
“小叔,我再不去医院就要yue了。”
双手握住沈序秋掐着她下巴的手腕。以此提醒他别再捏她的下巴了。
不是说捏得太疼,是她想去医院。
后知后觉她摸到一根细圆圈,是沈序秋戴在腕骨处的红丝绳。
夏天的时候,她见过好几次,红绳的年头有些久了,红色不是很鲜艳,有点陈旧泛白。
初高中,班里很多女生都会编织红丝绳送给男朋友,当情侣信物。
看上去廉价普遍的红绳跟沈序秋实在不搭,像是读书时期的白月光亲自给他编织的,所以舍不得摘下。
“松手。”
沈序秋神思漠然,命令平缓语气隐隐带着愠气。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池绿还是被吓得肩膀哆嗦了一下,立马松开手的同时顺势挣脱他的手。
没有了支撑点,上半身像洋牡丹花枝弯了下来,手肘压在他膝盖又即刻弹起,往后挪动后背却撞到茶几一角,疼得她皱眉。
她皮嫩,他明明没用什么力,刚刚被掐住的地方却留下红印,白净的脸蛋多了几分楚楚动人,让人想把红印抹掉。
沈序秋随手将烟摁灭在烟蒂收回器,又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瞧她,姿态闲散。
他就是这样一个好没道理的人。
比如明明是他先掐着她的下巴,却理直气壮叫她松手。
池绿双手捂着疼到脸颊冒汗牙齿打颤的肚子,虚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她也差不多摸透沈序秋吃软不吃硬,不管心里再怎么不满意,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在他面前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沈序秋眯了眯眼睛,隔空冷漠地睨她:“小侄女。”
冰凉的嗓音犹如暗夜里突然敲响划破宁静的钟声,让池绿毛骨悚然。
她知道,沈序秋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会喊她小侄女,比喊池绿更严重。
上次喊小侄女是因为她想探知一下他的良知,在他的别墅喝了过敏的鱼汤,窒息到差点休克。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不疼爱小辈,更不顾她还在输液,掐着她的下巴,“别搭上命来考验我的亲情道德底线,我没有那玩意。”
咬牙切齿地蹦出字:“小、侄、女。”
恍然发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掐她下巴。
每次见面都要掐她下巴,像个暴徒。
眼下,暴徒缓慢吐字,像一个决定别人生死的绞刑判官:“偷拍不承认还碰我红绳,谁给你的胆子?”
桩桩都是事实。
一字一句仿佛巨大的冰山一角压在池绿身上,她身体像被冰冻住了,动弹不得,连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看上去很平静,池绿却感到恐慌——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要是现在承认偷拍从针织衫口袋里掏出刚刚急中生智替换的SD卡,下场肯定更惨。
沈序秋冷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大腿。
眼前这张气色很差的脸,半个多小时以前在酒店大堂,站在沈聿初旁边可是娇嫩得很,小鸟依人的模样仿佛一对正在谈的小情侣。
缓缓想起,她是沈聿初邀请上来吃蛋糕的。
呵。
不知俩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已经熟到可以吃生日蛋糕的地步。
黑眸扫在她脸上时格外凉薄瘆人:
“嗯?沈聿初么?”
“你觉得他会罩着你?”
他气势太大,像那冰山一角猛烈浮出水面露出庞然山体,池绿不知该怎么解释,直直坠入他阴凉眼底。
忽地,总统房门叮咚一声,是刷房门卡的声音。
“四叔?”
随着门打开,沈聿初的惊讶声响起:“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要送陈远去警察局吗?”
陈远就是刚才被保安拖出去的男人。
沈序秋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不悦地揉了揉眉心,从喉咙溢出一声嗯,“亲自送去?他还不配。”
池绿偏头,少年从门口走进来,暖色水晶灯光从头顶泻下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芒,像闪闪发光的神。
她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眼眶有些湿润,肚子疼的。
“池绿,地上凉,你怎么不坐沙发。”
沈聿初快速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她的臂没什么肉,隔着软糯的针织衫,摸上去也非常骨感。
他瞥一眼自家四叔,心里思忖着会不会是四叔不让池绿坐沙发。
按照四叔目中无人,谁也看不上的性格,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已经能想象得出四叔礼貌又不完全礼貌的口吻:“坐哪都行,除了我旁边。”
他以前就是用这句话,把爷爷安排的联姻对象气得哭啼啼。
“刚刚不小心摔了。”
池绿被扶起来才发现腿有点麻,坐在沈序秋旁边,连余光都不敢瞟过去。
她双腿规规矩矩并拢,身体的疼痛连带着嗓音也发颤:“你都安排妥了吗?现在可以采访吗?”
耳边听见沈序秋嗤了声。
池绿背脊瞬间僵硬,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