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由臣带您寻找出路,但如今恐怕需休整一日。”宋霁嗓音沙哑,缓缓道。
“为何?”她不解道,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飞回京城。
“臣现在发热,若是强行上路会拖累您的。”宋霁冷静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发热了?”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看不清对方脸颊泛红。她凑近些问道:“严重吗?”
“暂时不会有大碍,只是发热头脑昏沉不便寻找方向。您放心,若是臣撑不住也会想办法将您送出去的。”宋霁面带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在说什么胡话。”薛珍珠面带震惊,想不到他居然会由这样的想法。“我们两个一起流落至此,自然要一起回去。等你退热之后再动身也可以。”
不过看他的样子确实一时半会上不了路,现如今的境地着急是没有用的。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薛珍珠想做些什么让他能快点恢复。
“无需劳烦郡主,臣想只需渡过今夜便可。”按照宋霁的经验,现在的发热只是开始,从黎明到白日这段时间发热是最严重的。
薛珍珠最是讨厌这种文绉绉的书生语气,但目光触及对方虚弱的面色干巴巴道:“要不,你先把衣服烤烤干吧,湿衣服会让发热更严重。”
接着她转过身表示‘你可以随便换,她不会偷看’。
宋霁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尝试动了动身体,湿衣服贴在身上确实很难受。
就没有推辞她的好意,他将外层的衣服脱下,只余寝衣。
他的衣物比薛珍珠的厚实多了,烤了好一阵才八成干。
相比外衣,寝衣干的速度快多了。
烤衣的过程中,他顺便查看自己的伤口,浅的伤口血倒是止住,可其他剑伤尤其是手掌上的那道伤口仍在渗血,看起来十分可怖。
但宋霁表情未曾变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不是没有受过。
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办法去山洞外采些草药,那样的话止血效果能更好点。
想到草药,他抬头看向薛珍珠,思索后便放弃。
倘若他真让薛珍珠出去帮他采草药,不说能不能采到正确的草药。要是外面有什么猛兽陷阱,恐怕她人都回不来,徒增烦恼。
于是宋霁撕下寝衣的衣角,利用这几根布条勉强包裹伤口。
薛珍珠只听到布料撕裂的声响,未曾听到他包扎伤口的呼痛声以为对方在干其他的事。
这样的动静,在狭小封闭的环境里平白生出些暧昧,她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尴尬,不由自主找起话题。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火石?”她想起火石的事好奇地问道。“不过,幸好你带了火石,要不然我可不会钻木取火。”
“是臣幼时的习惯。”宋霁不欲多言,在那段四处为家的日子里他唯一能获得的温暖和舒适,便是火。因此他形成随身携带火石的习惯,未曾想这个习惯又救他一次。
忽地想到,薛珍珠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火石,那岂不是触摸到自己身体。
想到这,肌肤泛起隐秘的酥麻感,似乎回想起那双手轻抚的触感,他觉得自己烧得昏沉的脑袋越发闷重。
防止伤势严重,他加快手上包扎的动作,将伤口处粘连的沙子和赃物清除,然后再用布条包裹起来。
全程面无表情仿佛他在为别人包扎一样,除了额间的薄汗暴露出清除伤口的疼痛。
“这样啊。”薛珍珠应道,她背对他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恰巧,她的肚子在这时唱起空城计,‘咕咕’的声音在洞穴里分外明显。
她脸红地揉了揉肚子,正欲说些什么时,背后传来‘细细簌簌’衣衫摩擦的声响。
接着,一块形状糟糕、勉强看出是糕点隔着油纸躺在宋霁修长白净的手中递到她的手边。
“这糕点外裹着油纸没有沾上河水,只是被压碎卖相不好,若郡主不嫌弃还是可以饱腹。”嗓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在薛珍珠听来可比方才说文绉绉的话时好听多了。
她也不客气,拿起糕点,忽地想起宋祁安控诉过宋霁不让他吃糕点,便忍不住说了句:“原来宋大人也爱吃糕点吗,还贴身携带。”
“郡主误会,这是臣为了照顾犬子而带。”宋霁神色淡淡,语气寻常,倒像个爱孩子的好父亲。
“没想到宋大人这般年轻都有孩子。”薛珍珠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客套道。
“臣也是前不久才得知此事,果真是世事奇妙。”宋霁状似感慨。
若是寻常人,恐怕会问上一句为何是前不久才得知自己有个孩子。
可薛珍珠担心自己多说多错,露出马脚,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于是她连忙转移话题:“宋大人你不吃吗?生病要是不吃东西的话好得慢。”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臣不爱甜食。”宋霁谈谈拒绝道,不爱甜食是一方面,眼下糕点分量太少,勉强够薛珍珠吃就不错了。
薛珍珠显然不清楚他话里得另一层含义,想起宋祁安说过的话。
她冷哼道:“也是,状元怎么会吃这种令人变胖变笨的食物。”
宋霁哑然,知晓这定是宋祁安向她‘诉苦’。
“臣听闻这话都是哄骗幼儿,郡主是明理之人,想来是不会当真。”宋霁坦荡地说道。
?!!
薛珍珠无语凝噎,一时不知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嘲笑宋祁安。
一时间,山洞里只余树枝被烧得噼啪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