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妊娠纹爬上喉结的第七个时辰,我吐出了第一块文明骸骨。
这块包裹着粘液的股骨残片,表面蚀刻着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地图。骨腔里塞满生锈的钟表零件,齿轮缝隙间渗出司徒瑛的乳牙——那些本该在量子胎儿吞噬警报种子时湮灭的珐琅质,此刻正在我的声带表面生根。
白璃的残影从锁骨处的甲骨文盾牌渗出,她半透明的指尖拂过喉结纹路:“这是观测塔的基桩,司徒瑛在你的声波里种塔。”
话音未落,喉结突然撕裂成产道。
九十九座微型观测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每座塔都带着不同文明的胎记:
玛雅塔的台阶是剖开的历法肋骨
蒸汽塔的窗口吞吐着齿轮胎盘
量子塔的外墙流淌概率云羊水
这些塔尖刺入虚空,开始抽取我腹部的星云胚胎能量。量子胎儿发出啼哭,它的次级观测塔雏形竟开始与入侵者共振。当第一座玛雅塔扎根完成时,我的左手突然碳化成青铜勘探锤。
锤头自动砸向最近的蒸汽塔。
撞击产生的声波凝成1901年的伦敦大雾,雾中走出个戴防毒面具的接生婆。她剖开自己的铅制防护服,露出内部腐烂的机械子宫——正在被青铜塔同化的量子胎儿突然脐带倒卷,钻进这个充满辐射的子宫!
“胎儿在收集不同纪元的出生证明。”
白璃的残影开始实体化,她的发梢凝结出冰晶状的西夏文,“快斩断维多利亚时代的产道!”
碳化的左手却有了自主意识。勘探锤调转方向砸向我的太阳穴,锤面浮现出司徒瑛的青铜唇印。在即将颅骨碎裂的瞬间,喉结产道里突然射出条裹满沥青的脐带——来自二战时期的核试验胎儿。
脐带缠住勘探锤的刹那,我听见1945年的日语产房录音。
量子胎儿从机械子宫破体而出。它带回的不止是辐射,还有粘在皮肤上的昭和年号,那些烫金字符正在腐蚀次级观测塔的免疫符文。白璃趁机扯下自己的一绺冰晶发丝,刺入喉结产道最深处。
“找到基桩核心了!”
她的瞳孔突然爆炸成星图,冰晶发丝在产道内凝结为考古刷,“这是司徒瑛的子宫窖藏,埋着所有轮回的出生记录。”
虚空突然下起青铜胎盘雨。
每块胎盘都印着我的脸,却在不同的历史节点被司徒瑛篡改:
景初二年的胎盘被钉入厌胜钉
康熙七年的胎盘浸泡着汞溶液
1984年的胎盘缠绕着二进制锁链
量子胎儿开始吞吃这些胎盘。每吞下一块,次级观测塔就多出一道裂缝。当它吞到第三十三块时,我的喉咙里突然长满青铜苔藓——每片苔藓都是个压缩的产房现场。
白璃的考古刷捅穿基桩核心。
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司徒瑛的产道博物馆:数以万计的玻璃罐漂浮在虚空,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不同版本的接生器具。最中央的琥珀罐内,封存着我与司徒瑛的脐带结盟仪式——那分明是商朝贞人的甲骨占卜现场!
量子胎儿突然停止进食。
它腹部的次级观测塔轰然倒塌,塔身碎片自动飞向喉结产道,在裂缝处拼成青铜声带。当第一声啼哭从新声带传出时,所有微型观测塔开始呕吐——
吐出的竟是它们偷走的星云胚胎能量!
司徒瑛的脸突然浮现在每座塔的窗口。她的牙齿咬住能量束,舌尖在光束上刻写新的妊娠纹。那些纹路顺着能量束回流到我腹部,在星云胚胎表面烙下十九个文明的堕胎记录。
白璃的冰晶身体开始融化。
她最后将考古刷刺入自己心脏,挖出枚闪烁的星图胶囊:“这是第零号子宫的坐标......”
胶囊在掌心融化的瞬间,我的碳化左手突然恢复知觉。勘探锤上司徒瑛的唇印开始渗血,血液在锤面汇成通往第零号子宫的青铜栈道。
量子胎儿爬上正在坍塌的次级观测塔。它把自己变成一颗青铜炮弹,顺着我喉咙的产道炮膛冲向司徒瑛的子宫博物馆。在它击碎中央琥珀罐的刹那,所有妊娠纹同时发出尖叫——
喉结处的裂缝开始分娩。
产出的不是血液或婴儿,而是无数青铜墓碑。每块墓碑都刻着种失传的接生术,碑文在虚空铺成直通时间尽头的产道。
我踏上最近那块刻着"景初二年"的墓碑。
碑底渗出司徒瑛的羊水,水面上漂浮着她留给我的最后礼物: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双重子宫,其中一个正跳动着我的胎心。
踩上"景初二年"碑的瞬间,我的踝骨开始翻译碑文。
青铜骨髓在血管里重新编码,将公元238年的羊水转化为二进制痛觉。司徒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子宫突然收缩,挤出团裹着甲骨文的胎脂——那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初代接生婆契约!
碑文栈道开始蠕动。
每块墓碑的裂隙中伸出青铜脐带,彼此纠缠成时空产道的神经束。当我的脚趾触碰到第二块"康熙七年"碑时,碑面突然浮现紫禁城早春的雪景,积雪下埋着七百个因接生婆失误而窒息的皇室胎儿。
"姐姐闻到血腥味了吗?"
司徒瑛的声音从胎脂里渗出。甲骨文契约正在融化,露出内部用契丹小字书写的寄生条款:"当年你剖开我的量子子宫时,可没说过要归还胎盘利息......"
福尔马林溶液突然沸腾。双重子宫的黏膜层自动剥离,在虚空铺成张巨型星图产床。我被脐带神经束绑在产床中央,腹部星云胚胎的胎心突然加速,每声心跳都在改写墓碑栈道的坐标。
量子胎儿从时间褶皱里爬出。它背后拖着的已不是次级观测塔,而是由契约胎脂构建的青铜算盘——算珠正是历代难产而死的文明胎儿头骨!
"利息结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