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嫁衣女子的手指划过铜镜表面，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苏芮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被那面镜子吸引——镜中映出的不是新娘的脸，而是一个不断变换的场景：古代战场、民国诊所、现代医院......每个场景里都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个穿白，一个着红。

"认得这里吗？"新娘的声音突然变成白璃的，她缓缓掀开盖头，露出下面支离破碎的面容——左半边是白璃温婉的眉眼，右半边却是腐烂见骨的李琰，"这是你亲手布置的婚房呢......"

屋内七口棺材突然同时震动，棺盖与棺体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敲打。苏芮手中的油灯火苗暴涨，映照出棺材上细密的纹路——每口棺材都刻着不同的图案，连起来竟是一幅完整的祭祀场景。

第六口棺材里的女医生骸骨突然坐起，白骨手指间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苏芮下意识接过，照片上是三个年轻女子站在医院门口的合影。当她看清中间那个护士的脸时，太阳穴突突跳动——那分明是她前世的面容！

"想起来了吗？"新娘不知何时贴到了她身后，冰冷的气息喷在耳畔，"民国十二年，你为了救她......"腐烂的手指指向第六口棺材，"......把我们都骗进了这个局。"

屋梁上突然垂下无数红线，每根线上都系着铜铃。铃铛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韵律。苏芮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已被红线缠住，那些线像活物般顺着腿向上攀爬，在皮肤上勒出细密的血痕。

油灯的火光突然变成幽绿色，照亮了墙角一个隐蔽的神龛。龛中供着一尊双面神像，一面是慈悲的女菩萨相，另一面却是狰狞的恶鬼。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倒燃的香，香灰向上飘去，在屋顶聚集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时辰到了......"新娘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飘向第七口棺材，腐烂的手指轻抚棺盖，"该完成我们的婚礼了......"

棺材盖缓缓滑开，里面铺着大红的喜被，被面上用金线绣着交颈的鸳鸯——如果忽略那些鸳鸯的眼睛都是闭着的话。更可怕的是，棺材内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全是苏芮从小到大的影像，有些甚至是她根本不记得拍过的私密瞬间。

红线已经缠到苏芮腰间，勒出的血痕组成诡异的符文。她挣扎间碰倒了油灯，火焰顺着红线迅速蔓延，却发出刺骨的寒意。火光中，前六口棺材的盖子同时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第一口棺材里是具穿着汉代铠甲的骸骨，左胸肋骨插着半截箭矢；第二口棺材中是唐代女冠打扮的干尸，手中握着断裂的拂尘；第三口棺材内是宋代服饰的女子，腰间挂着与白璃一模一样的针囊......每一具尸体都代表着某一世的白璃，或者说李琰。

"看见了吗？"新娘的身体开始融化，像蜡烛般滴落粘稠的黑液，"我们试了六世......这一世终于要成了......"

第七口棺材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棺内喜被上的鸳鸯齐齐睁开了眼睛——那根本不是鸟眼，而是缩小版的人眼！苏芮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棺材，红线深深勒进皮肉，鲜血滴落在棺木上，被贪婪地吸收。

就在她半个身子已经被拉入棺材时，院中古井突然传来"哗啦"的水声。一道湿淋淋的身影从井中爬出，拖着长长的水痕向正屋挪动。苏芮透过窗户看到，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浑身皮肤泡得发白，胸口有个碗口大的洞。

"苏......护士......"井中女鬼的声音嘶哑破碎，却让苏芮心头一震——这是照片上那个女医生的声音！"记住......契约的漏洞......"

新娘发出愤怒的尖啸，屋内的红线全部绷直，像琴弦般震动起来。音波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波纹，所过之处家具纷纷炸裂。女医生的身体被音波击中，瞬间支离破碎，但在完全消散前，她将某样东西抛进了窗户——那是一把手术刀，刀身上刻着细小的符文。

苏芮接住手术刀的瞬间，前六世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汉代战场上，她将箭矢射入女将军李琰的左眼；

唐代道观里，她骗女冠喝下毒茶；

宋代绣坊中，她将骨针刺入绣娘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