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选个维鲁斯寒冰,感觉差点意思。”
林琅指着她,实话实话:“要是队里都把她当突破口,觉得对线抗住压就行,那其他人不久更爱看ID抓人了。”
“春季赛就没进季后赛,夏季赛还接着摆吗?”
金羽主动接过话:“可以选,我会玩。”
压力又不是没成绩才有的,礼物一样落下来的首发资格,像他们说的那样,冠军队友本身就有自己的粉丝和流量,碰撞上一个好像捡漏才出道的女ADC。
金羽不是不在乎,是完全不敢打开任何社交软件的私信和评论。
当爱好变成工作就会失去乐趣,但是金羽本来就没有多少爱。她一直在把LOL当工作,所以只能承受着工作表现不好的痛苦,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你赚这么多”。
相比十几年游戏时长的其他前辈,金羽缺失的时间只能是在高强度排位中一把又一把练回来,版本会不断更新,曾经熟练的角色也可能一夜重做。
她几乎有点想不起来一年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那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已经签下青训合同的金羽和老师也沟通了放弃高考的事,只是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面,等到午休的时候刚好提前从后门溜出去等唐玉下课。
如果赶上周一和周三,因为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就一定会拖堂。先是下课铃响起,然后整栋楼好像都在振动,桌椅的移动声,脚步声,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变成嗡的一团裹住教学楼。
等到这团蜂团冲出去,拖堂的班级会稀稀疏疏地走出来,她可以一眼看到唐玉。抓住她的手腕,用跑快点可以少排会队的理由拉着人在校园的小路上跑。
其实两个人的体力都不太好,多半是刚到花园就会停下,在大喘气里快步走着,天气很热,只有这段路有大片的树荫。
整个世界好像都是绿色的,摇晃的,窸窣作响的绿色。
那个时候唐玉还是短发,洗完了擦一把就可以回教室接着写试卷,省下五分钟吹头发的时间。
而上次见面已经长到了锁骨。
金羽锁下泽丽,谢德平选了璐璐。
绿色头发的泽丽挨着星守璐璐,她再也不会有暑假了,也不会再看到那样发亮的绿色。
文采臣的梦魇来帮抓了两波,但是前期下路的小优不足以弥补中期对面岩雀的岩凸搭配撒石阵频繁在峡谷先锋和小龙坑的两波强势团战造成的劣势,林琅的前排英雄扛不住对面发育良好的双C攻势。
被推上高地的时候,过于紧张的手腕已经开始无法控制地抽动。但是还是不想认输,第一座门牙被点掉的时候,开出超限爆闪的泽丽点退了对面抱团上来的五个人。
高速移动着输出的泽丽,带着电光和伤害暂时守住了基地。
对面的水龙魂持续回复着,没有人会放过这样的一波机会,依然是带着一大波兵线重新挤上来的攻势。
金羽的脖子下意识地前伸,拉动着僵硬的肩颈,与此同时连续密集的点击更加刺激着不舒服的手腕。
但是她必须高度集中,这是最后的机会。
连续不断地拉扯,已经足够后期,没有绝对的装备差距,她有勇气!
泽丽守下来了这座高地。
谢德平在麦里夸她:“生错年纪了,要是泽丽带猫那个版本,天天让你爽。”
金羽累得说不出话,哼出一口气,趁着回补的时候赶紧伸张了一下手掌。
还没到松弛的时候,无论是远古龙团的压力,还是三路随时可能被偷家的风险。金羽警惕地从蓝区往龙坑走,在隔墙e探出对面岩雀的那一刻三发q收掉了中单。
心终于落下来,四打五的团战在付出上单的代价下顺利拿下了远古龙。
四十多分钟的鏖战,其实真正的转折取胜只是四五分钟之间的事。
点掉基地的瞬间,金羽整个人像垮下来。她松了松完全僵住的肩膀,整只右手都像有点麻木了,手腕里尖锐的疼痛抽动着。
金羽知道自己的动作应该有很大的问题,职业病来得太匆忙。
她从前打陪玩的时候就会有熬完一个大夜后后知后觉手有点不舒服的经历。
最便宜的膏药,五块钱十帖,时不时还有折扣,浓烈的味道中夹杂着一种怪异的甜。
在那些刚洗完澡,被水汽沁得发凉的夜里,金羽就在这样的气味中打着单子。
薄荷的味道会变成冰凉的酸浸进骨头缝里,掩盖之前说不清是韧带还是骨头的撕扯,紧绷的橡胶膏和刺激性的药物都无法忽视,硬生生在键盘鼠标的无聊声音中她忍掉了那些痛,指望早点结束早点通过睡眠来恢复。
这个时候的金羽完全仗着年轻在把自己的身体当一盏蜡烛点,点过了数不清的夜,留下一点烛芯燃烧不充分的黑灰。
现在这些透支都变成如今的金羽的阻碍,它们一道一道铺在这条看不清未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