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哀呼,我的新衣裳!
王宥川不顾身后徐祥的惊呼,蹭地窜了出去,几个大跨步来到钱浅面前,一把将人拎起,神情紧张地上下查看,冲口而出的却是斥责:“路都走不稳,笨死你算了!”
所幸雪很厚,钱浅见衣裳没脏松了口气。
王宥川见她没什么大碍,架着她一只胳膊将人带到门廊下。
钱浅被拖拽着走得更加不稳,脚步趔趄着道歉:“对不住王爷,我今日迟了些……”
“戚河呢?”王宥川火气挺大,“我叫他去接你,你怎是自己走来的?”
“啊?我没见着。”钱浅弱弱地解释:“可能雪太大,错过了。”
柳眉、睫毛上的雪花凝成微小的水珠,伴随着她说话时飘出的哈气,将那俏白的小脸衬得有些朦胧。茶棕色的瞳孔闪着晶亮的光,从朦胧中透出来,带着双颊的冻红,让她整个人变得和平常很不一样。
王宥川有些失神。
为何她这副狼狈模样,他却觉得,美过了他所见过的一切颜色?
钱浅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气消没消,试探地喊了一声:“王爷?”
王宥川回过神,莫名有些暴躁。
他粗暴地伸手拍掉她肩上的落雪,拂去头上的落雪时却放轻了动作,口中斥道:“笨死了!这么大的雪,都不知道打个伞吗?”
让老板等久了,发发脾气也正常。但钱浅还是弱弱地解释说:“举伞会手冷,胳膊还会酸。胳膊酸就写不了字了。”
王宥川被她气得无可奈何,从徐祥手中抢过银丝袖炉塞给她,继续训道:“想想也知道啊!这么大的雪,我怎么可能不让戚河去接你?在家老老实实等着不就好了!”
钱浅很想问这公车接送准成吗?以后每次下雨下雪都接吗?可看他那副吃了火药的样子,实在没敢问出来。
戚河驾着马车很快回来,看到几人都在,傻愣愣地说:“逍遥姑娘已经来了?我……”
王宥川满腔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瞪着戚河大骂:“接个人都接不到!本王养你干什么吃的?蠢死你算了!”
钱浅朝戚河投去一个抱歉的表情:对不住啊兄弟!
戚河却惊艳地盯着钱浅,没有一点挨骂的自觉,“逍遥姑娘今日可真好看,难怪我在路上没认出来!”
王宥川也不知怎的就骂不下去了,从徐祥手中夺过油纸伞,又扯着钱浅的胳膊,将伞举在她头上,扶她上了马车。
戚河错愕愣在原地,怔怔地问徐祥:“咱们王爷何时给别人撑过伞?”
马车中王宥川不满的声音传来:“还不走?”
“啊!来了王爷!”戚河颠颠跑来。
王宥川看着好像很生气,又好像不是真生气。
钱浅拿捏不准,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咱们这是去哪?”
王宥川声音已不见怒意,“昌王府。”
钱浅对去哪并不在意,问这句不过是试探这位爷还生不生气。他好好回答,就说明没什么事儿了,她也就安心了。
她没再多问,王宥川却自顾自又补充道:“昌王府的梅花开了,二皇嫂要办赏梅宴。恰逢今日下了雪,想来景致是极美的。”
钱浅惊讶不已:“这时节梅花就开了?”
王宥川的神情已经完全舒展开,还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二皇嫂爱梅,为此专门搭了个园子,平日用玻璃保着暖,故而能提早开花。”
够奢侈!钱浅心说。
这世界已经有了玻璃,不过没有工业化生产,还不够平民化。
大户人家用大块玻璃,价格虽高,但屋子豁亮,大气又通透。普通富裕人家用的玻璃块小,价格相对适中一些,也能让房间明亮。
寻常百姓家大多还是用纸糊,也有像钱浅家这样的,用给大户人家做玻璃剩下的边角料,或是用人家碎掉的大块玻璃剌出合适的大小,凑合给窗户用。
但这种玻璃通常是拼着用的,密封不严,冬天呼呼往屋里灌风。所以入冬之前,还要再用浸泡过桐油的绵纸糊上一层,用来抵御寒冬。
昌王府竟然为了看梅花搭了个玻璃暖房,属实够奢侈了。
权势富贵总要通过一些方式彰显,不是这个人,就会是那个人,总归不可能没有。
钱浅历经两世,对这些看得很淡,不会仇富恨权。
又是附庸风雅的一天,不用她去费劲划拉素材,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