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的圣旨一到,新燕州转运使人都是傻的:燕王才调了三千轻骑一个月的粮草,怎么陛下还要再调?
还是赵晴山拽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接旨。
新燕州转运使接过圣旨送宣旨官走后,就一个腿软栽倒在正厅的椅子上喘粗气了:“赵知州啊,长狄,不是偷袭不成被燕王殿下灭了吗?怎么圣旨里说,朝廷又调兵来了?”
实际上许连霏心里清楚,燕王府管家凭燕王口谕调粮,八成至今都还未报朝廷。
“赵知州啊……那,那可是欺君之罪啊……”新燕州转运使看着赵晴山毫不意外的脸,起了一半的身又栽歪到了椅子上。
赵晴山其实不知道此事由来,但是她知道燕王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无碍,殿下肯定是自有打算。”
新燕州转运使哀嚎:“你说的倒是简单。”
赵晴山按了按自己斑白的鬓角,阳光穿过窗隙照的她银丝发亮:“那又能怎么办呢?你听了燕王的话运了军粮,如今除了跟燕王站在一条船上,你可还有别的路?”
沉寂良久。
“一起去问燕王吧。”赵晴山说,“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殿下不是傻子,这次,恐怕是因为朝廷里有长狄的人。”
赵晴山活的通透,要不是骨头太硬如今也不会只是个知州——沈国嫁出了昌平公侯,这位公侯又是燕王的皇兄,长狄与沈国一向不和睦甚至于语言不通,燕王能提前得知长狄夜袭,那一定是因为昌平公侯传了信。
再看朝廷的反应,也能猜个一二,燕王瞒下了长狄被灭的消息,估计是朝廷里有长狄的奸细,只是……为什么燕王笃定那奸细一定会被朝廷派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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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晴山与新燕州转运使给燕王递了拜帖,一经允许就马不停蹄的到了燕王府。
“赤霄,赐座看茶吧。”燕王府正厅里,沈兮与容澈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赵晴山行礼过后就坐下了,新转运使倒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上任燕州转运使华星烛可是被这位直接抄家,华氏合族斩杀。
“许转运使为官清廉,本王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不要怕嘛。”许连霏,华星烛死后沈珏调过来的转运使。
本来沈珏寻思着趁着赏赐沈兮除贪官的时候,派人拿燕州转运使的官职再试一试沈兮,看看她会不会插点自己人进去。
但是沈兮接了赏赐后,面对宣旨官的诸多暗示视若无睹,最后还给沈珏写了让她注意一下这个宣旨官的家书。
沈珏当时坐在皇位上看着沈兮的家书,听着宣旨官张嬷嬷的汇报,心情愉悦的紧,顺手赏了点给容澈的“母家”裴家,调了四品地方官许连霏过来。
许连霏听着燕王的话很是不信,但她依旧顺从的应了,沈兮打眼一看就知道她那句话等于没说,干脆直接略过许连霏,直接跟赵晴山说话了。
赵晴山问的就是她的“欺君”一事……现在燕州的消息往来人员出入都在沈兮掌控之中,所以知州和新转运使知道些什么也不妨事,于是沈兮就顺嘴告诉了她们。
听完以后赵晴山状态还好,反倒是许连霏,拿着茶杯的手抖成了筛子,沈兮看着她的手,生怕自己这套杯子碎了。
明明在此之前她也是个四品,胆怎么这么点?
“更深露重的,二位再回去也不好走路,今晚就在燕王府留宿吧。”沈兮敲了敲身旁的黄花梨木几,赤霄和一个容澈新养的小厮便给赵晴山两个引路去了。
燕王府现在除了赤霄,别的暗卫系着燕王府令牌都系着燕王府令牌,被派去民间代燕王惩恶收揽民心了。
所以容澈又挑了几个底子干净机灵的养在了身边,引路这个就是容澈最喜欢的小厮——容澈赐名清文。
四个人的身影在正厅消失,容澈伸了个懒腰,倚在了沈兮怀里:“寻常人怎么也是白天来,她两个倒是独特,再来的早些,我还以为她们要饭来的。”
姜元香的口供是容澈和沈清露折腾出来的,但是沈清露一副短工做派,酉时就给自己放工了,所以差不多都是容澈忙前忙后,沈兮和白长庚有空也会去帮一把。
但很显然,她们有空的时间很少。
容澈好不容易忙出来,赵晴山她们就来下拜帖了,帖是黄昏回的,人是傍晚来的。
沈兮抱着容澈亲了两口安抚他:“等折腾完长狄就没这么多事了,这个时辰了,我们先去睡吧,那人明日估计就要到了。”
隋氏傀儡的能力之一就是分化傀儡,原本的隋氏控制新分化的傀儡,隋氏由沈兮控制,燕王的视野已经笼罩了整个燕州。
所以沈兮看到“姜元香”已经带着三千禁军到了昌平郡,明日就能到安平郡了。
沈兮脱出隋氏傀儡的视线,低头去看没声了的容澈。
他已经在沈兮的怀里睡过去了。
沈兮腾了腾手把容澈抱起来,再看之前一动就会醒的人,此时毫无反应——他已经睡熟了。
沈兮抱着容澈挥挥手用神力给他盖上了披风,随后才乘着轿子回到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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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香”骑着高头大马远远的眺望燕门关,试图找到一点长狄夜袭成功的痕迹,但奈何这块丘陵实在不够高,她看不到。
“将军,你命我等连夜而来,却非要在小路上行军,硬生生将行军时间拉长,如此行径,难不成有什么高见吗?”禁军统领——此次三千禁卫军的小队长,皱着眉向“姜元香”发问。
“姜元香”转过头来,凹陷眼窝下的眼睛闪过不耐:“魏统领,本将军才是陛下下旨带兵的将军,你逾矩了!”
她再从高处探望燕门关的情况,实在看不见,也就罢了,燕王的折子里没有提到燕门关是否失守,鉴于燕王以往的行径,她觉得是没守住。
“姜元香”心知离燕王府也不远了,不宜生事,只好下令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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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元香”从大路带着人路过热闹的集市后,她才感觉不对,边疆起战事,虽然安平郡离燕门关不算近,但此时百姓们不该是一副和乐的样子。
她一路紧赶慢赶,带着人到了燕王府。燕王府大门外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起京都建筑的清雅精致,燕王府实在是招摇。
“开门!陛下有旨,请燕王殿下出来接旨!”“姜元香”敲门敲得又快又急,没由头的慌乱。
“行军的时候绕远路,这会儿怎么急起来了?”这是不少禁卫军憋在心里的问题,只不过没人敢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