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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白,容澈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沈兮不在才反应过来他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
他刚掀开帘子想去甘草的医棚,随后就看见沈兮正从那边往这走。
“醒了?”沈兮快走两步,捏了两把容澈挂着懵懂表情的脸蛋:手感真好。
容澈拨开她的手,扭身就往回走。
沈兮跟着他问:“怎么?不好奇我跟她们说了什么?”
容澈的脚步顿了一下:“你若是想说,自会跑到我跟前说,用不着我亲自问。”他回头剜了沈兮一眼,把帘子合上了。
沈兮钻进来,顺着容澈的话跑到了他的跟前:
只不过是她威逼利诱一番,把三人都充进燕王府做了奴仆罢了。
“可为什么不把她们充入燕州军呢?”容澈皱眉思考。
本来路穹朗三人就是兵卒出身,燕州军营是最适合的地方。
但如果充为奴仆,一个是没有卖身契需要额外记档,另一个是无论放在护府兵里还是做粗使奴仆,她们都要他或长庚先生另外费心去教。
“我留下她们是为了在沈珏面前给沈白榆定罪的。
沈白榆东窗事发后,我再将曾经把蓟州军充入燕州军营的把柄交出去,即是给了她反咬我的机会,也是给自己被沈珏忌惮留了隐患。”
沈兮凑近容澈,看着他瞳孔一缩随后低头装作沉思。
他在怕。
作为一个暗卫,他只精于暗杀与情报搜集,其余的能力都被暗卫部有意的弱化。
现在他做的生意是他重金收购的,它原本就自有一套管理方式与客源,敲打好管理层后,不必他再费心其他,但如此一来隐患不少。
二来当时跟沈兮多要了一个月的月钱,虽说是以府内繁忙劳累为由向她撒娇要来的,但是这漏洞让他恐惧。
他清楚的知道在他问出来之前,沈兮对苏郁离是否会在挑起兵变后死亡毫不关心,仿佛苏郁离只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野猫野狗。
狠心,多思,聪明,哪日发现他私下做着脱离燕王府的打算……
沈兮的唇轻轻印在他的额头:“容澈,你要知道,我不是人,与我而言人本就不是我的同类。我利用陌生人,就像飞鹰堂训练飞鹰一样,不会投入太多感情,但你不是陌生人,理解一下,好吗?嗯?”
容澈睫毛轻颤,定定的看着沈兮,她说过她不会随意探听他的心声的……
沈兮盯着他的脸,又啄了几口:“小傻瓜,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这是真的,创世神族听心声的能力是天生的,听的时候琢磨琢磨对方表情,此后不用能力也能像使用能力一样猜出几分来。
也是多亏了百分百的契合度,容澈这会儿表情都摆在脸上,平常他跟面瘫似的。
“我知道你多支了一个月的月钱拿去干别的了,但你拿着又不是要背叛我,谁都不想脱离奴籍后继续当奴才,你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沈兮缓缓凑近容澈,将他搂在怀里,容澈倒是生出了几分突兀的安心。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同你做过,我是神,我清楚的知道,我们是一类人,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的灵魂,我们本就相互吸引,不是吗?”沈兮的声音像是虚空中的神谕,容澈冷静了下来。
是的,他如今的所思所想所惧,都是他在自己的角度出发,一直将沈兮当成他的对立面,甚至几度将原本残暴的安平王代入沈兮,完全忽略了沈兮对他无厘头的宠爱。
她是亲王,是超脱凡人的存在,这样宠爱他,除了无法解释的爱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可能这爱不会长久,但沈兮没理由在他不会背叛她的前提下对他痛下杀手。
他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兮用下巴蹭了蹭容澈毛茸茸的发顶:“你看起来像是不信我们的思维是一样的。”
容澈沉默。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捋一捋困扰我多时的问题吧。”
容澈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沈清露和安平王有什么渊源?应该不是简单的兄妹。”
容澈闭了闭眼,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丢了个白眼:“属下只在安平王府呆了两年,二皇子在安平王及笄前两年就和亲长狄了,属下连他人都没见过。”
这几个“属下”怎么听怎么像“爹的”。
“那好吧。”沈兮闭麦,翻了翻零贰叁。“沈清露是江兰泽的养子,长狄败于江兰泽之手,求娶沈清露的意图不会只是臣服于沈国,而在安平王的记忆里,她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没有跟沈珏求情,从表面来看——”
沈兮眼神示意容澈。
“表面上她们兄妹不和,但是即使安平王纵着性子,长庚先生重情,决不会不让安平王给二皇子求一求底气,二皇子算是长狄仇敌之子,长狄部落必不会让二皇子好过。”
容澈回答完之后侧目看了看沈兮的反应,白长庚视安平王与沈清露为亲生是容澈猜的,他做暗卫时就知道白长庚会时不时劳神费力的给二皇子送些金银细软和一些他喜欢的玩意儿。
“不错,沈珏当时不愿再起兵戈,沈清露和亲长狄板上钉钉,但是长庚先生视安平王与沈清露为亲生,毫无作为,此举必有深意。”
沈兮再次将眼神投掷给容澈,容澈无奈的接收,随后认真思考起来。
“皇女成年以前及未出嫁的皇子同居一宫分二院,二皇子是先皇贵君的继子,但长狄未必对此了解……如果二皇子与安平王一父同胞,那二皇子和亲不可能那么顺利……”
容澈刷的抬起头来,看的沈兮脖子疼,于是她顺手给容澈揉了揉脖子。
容澈被打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