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絮痛恨自己不争气,又忍不住想要落泪。她的哥哥,也如阿衍哥哥一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了。
“妹妹,你怎么哭了?”
一瞬间,魏衍急得手忙脚乱,奈何浑身上下寻不出一条帕巾,只好用衣袖为她拭泪。
闻絮低声哽咽,“我想我哥哥了。”
魏衍安慰,“我不就是你哥哥嘛,别哭了。 ”
“嗯。”
见此场景,魏彻反思,眉眼皱得更深,是否自己哪句话说重了?她…为何又要落泪?
他又想,不过短短十几日,二人的关系怎么就这般好了?连他这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哥哥也能抛诸脑后,还为她了轻易驳斥兄长。
想着,马车快要驶到东街,外头渐渐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东街两侧支起大大小小的摊子,摊贩们卖力吆喝着,期盼能招揽一些生意。
驾车的小厮冲马车里头喊道:“公子小姐,人太多马车不好过,现下走不动了。”
魏彻推开窗,瞧见外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偏这马车又宽大,行人如此繁多,实在拥挤过分。
他冲外头驱使马车的小厮道:“靠边停,我们走过去。”
三人打算徒步走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整个东街最高,可以俯瞰风景最好处,魏衍一说烟火会,魏桓便凭借与醉仙楼东家交情,匆匆定下了三楼雅间,供孩子看得尽兴。
听闻醉仙楼还能俯瞰整个京都皇宫呢,闻絮也想见识一下,那些公主娘娘们住的皇宫,究竟是何模样。
下了马车,闻絮左顾右盼,立马就被这外头的新鲜劲迷了眼,竟有些走不动道。
魏衍见她兴致勃勃,“阿絮,烟花会戌时开始,现在时辰应当还早,咱们先逛逛怎么样?”
“好!”
转头对魏彻道:“哥哥,我同阿絮妹妹想先在这四处转一转,你要不要一起?”
魏彻思索片刻,应了声好。
三人领着一众仆从开始逛了起来。
从前在家中,闻父闻母疼惜着闻絮的病,不舍得叫她多走一步。
闻絮从没来过除夕年会,这回见识到后,觉得这里什么都让人耳目一新。
原因就是有次闻絮病了,怎么都不见好,底下年纪大些的老婆子就传,说她八字弱,易招邪祟。
她母亲听了,半信半疑,请来一个老道做法驱邪,竟奇迹般的好了。
从此家中又多了一条管制她的禁令,便是不许她轻易出门,免得被外头不安分的邪祟煞物冲撞。
她在家中可没见过这些好玩意,什么栩栩如生的草编蛐蛐,螳螂,还有小兔子呢。
魏衍拉着闻絮走到了糖人画摊旁,他问,“阿絮妹妹要不要来一个?”
糖人画摊前异常火爆,几乎被孩子们围的水泄不通。
闻絮其实是想要,盯着了许久还是摇摇头道:“我不吃甜”
“怎么会呢?小姑娘不都爱甜东西吗?”
她解释,“我从前吃了太多甜东西,所以这身子就一直不见好转。”
“无碍,等阿絮妹妹全然好利索了,我把珍味阁的点心全包下给你。”
她哪有如此大的胃口,魏衍又在说笑。
闻絮抿唇笑道:“谢谢,阿衍哥哥。”
很快,她又被一串串做工精细的荷包吸引,她瞧了许久,轻轻抚上一枚绣有山茶花样式的荷包。
此时,魏衍拉她,“我方才听见敲锣人说酉时七刻,咱们快走,不然当真迟了。”
听言,闻絮匆匆搁下荷包。
魏衍瞧着魏彻一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问,“哥哥,你不走吗?”
魏彻道:“你们去罢,不必等我。”
“那我们走了。”
闻絮问:“真不等阿彻哥哥嘛?”
魏衍答:“哥哥对这烟火会并不上心了,若非你在,他都不来呢。倒是咱们,错过今年,怕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他们登上醉仙楼。
传闻果真不虚,醉仙三楼当真能俯瞰全京都的夜景。闻絮目光所及处,万家灯火,生生不息。
他们来得恰合时宜。
倏忽,耳边传来一阵巨响,接连几声不断。
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绚丽的花朵,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几种艳丽颜色的交叠,炸开瞬间,似是能把整个黑暗的夜空点亮,短暂却震撼。
直到烟花余烬落下,闻絮还迟迟难以回神。
在她眼里,今晚盛大壮观的烟火大会就如同神话之中华胥一梦的虚幻,是她曾经从来不敢肖想的场景。
烟火结束,魏彻才姗姗来迟。
他望着空中那些残存零星点点,一反常态地问身旁那个水光清眸的小姑娘。
“好看吗?”
闻絮似是还沉浸在那转瞬即逝的美景之中。
听到魏彻的话,她先是意外而后惋惜,“好看,可惜阿彻哥哥错过了。”
魏彻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这四个字在他唇中嚅嗫片刻,呼之欲出。
忽然,小姑娘抬起一弯干净透亮的眸子笑着望着他,“无妨,还有下一回呢。”
她笑得眉眼亮亮,那天边皎洁如水的银月在她的映衬下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魏彻仿佛懂了,魏衍为何说一见她就脸热。
魏彻鲜少露笑,可今日他却笑了,浅淡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不可惜。”
过了良久,他从怀中掏了一只青色荷包。
那荷包上绣着一抹淡粉的山茶花,正是闻絮方才想买却又错过的东西。
他极为别扭地塞进她掌心间,“给你,赔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