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道:“是呀是呀,王妃只有世子和二公子两个孩子。凌家好像只有三房家里有姑娘,三房在凉州经商,往来不多。”
旁边那个鬓角别着花的女官努了努嘴,她才反应过来,轻拍了自己的脸:“瞧我这张嘴。世子十来岁就跟着王爷打仗去了,平日在家闲着也是看书习武。王爷王妃对世子管得严,苏小娘子放一万个心。”
苏折檀耳根发烫。
女官们性子都很活泼,还能开几句玩笑,燕王府大概不是规矩严苛的地方,世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难相处的人吧。
胡粉扫过脸颊,女官们一层一层地给她上妆。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大片红色,连花瓶都系上了红绸带。
等女官们给她上好妆容,插上发饰,又叽叽喳喳地离开。
屋子里倏地安静下来。
苏折檀看向铜镜里的人。
女官们没有给她上厚重的妆容,只是施了薄粉,点上胭脂。
比她往常自个儿用的颜色更浓些,显得她的五官明艳许多。
“接亲的队伍还没来,小娘子再睡会儿。”
苏折檀点点头,榴红坐到门口去给她看着了。
清晨被喊醒,她明明困得眼睛都挣不开,这会儿闭上眼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只好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又变大了。
榴红远远地望见一群人:“有人来了!”
视线被喜帕遮挡之前,苏折檀看向周似锦。
周似锦似乎有话想说,嘴唇微动,还是没有说出口。
“呀,那是世子吗?”榴红陪在苏折檀身侧。
她看到一位红衣青年被人围着,“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但瞧着应该不会差,不是奇形怪状的脸,小娘子放心吧!”
苏折檀没告诉过别人,她曾经匆匆一瞥。
女官们簇拥上来,榴红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让女官扶着苏折檀跨过门槛,走出屋子。
她向周似锦拜别,正打算与舅舅舅母也行礼时,倏然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她。
周围人很多,只有那道目光刺得她不舒服。
女官们扶着苏折檀进轿子。
世子应当就在不远处,她听到许多人在向他道贺。
“苏娘子,当心脚下。”
轿子稳稳当当地抬起来,苏折檀悄悄掀起喜帕一角,想再看一眼周似锦。
但除了满目的红色和几个匆匆而过的人影,苏折檀什么也没看到。
轿子微微晃动,属于周家的声音逐渐被留在身后。
-
行至燕王府门口,轿夫稳稳落轿。
女官上前挑起轿帘,却没有动作,示意凌铎伸手。
苏折檀听她们说过一遍流程,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马上出去,紧张地坐在轿子里。
凌铎翻身下马。
他今日一身红色长袍,面上没什么表情。
苏折檀看到伸进轿中的手,有片刻的愣怔。
不是女官们细腻纤长的手指……
是世子吗?
苏折檀搭上去,借着凌铎的力起身。
他掌心有常年习武握刀留下的茧,苏折檀想松开,反被他抓住。
这是要做什么?
苏折檀诧异。
她不是已经出轿子了吗?
被喜帕隔绝了视野,外面的交谈声也变得细碎。
轿夫脚程快,到燕王府时离吉时还差一点时间。
凌铎微微垂首,看向他的新婚妻子。
听武侯夫人说,似乎是个面皮薄、容易害羞的小娘子。
她刚刚想抽回手,凌铎没有答应。
这么多人看着,若是让她这么干站着,多半会有好事的人猜测她被为难。
凌铎的目光落在牵着的手上。
和他麦色的皮肤叠在一起,衬得女郎肤色愈发白皙。
白晃晃的看得他心头莫名生出焦躁,索性将小女郎的手包裹住。
苏折檀不知道他想干嘛,视线和听觉都被喜帕遮挡许多,其他地方的感官就被放大。
指腹摩挲过她的掌心,有些痒。
她想抽回手,被抓得更紧。
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整只手被他握住。
他是不喜欢自己吗?
一直以来的不安和惊慌,在此时被放到最大。
苏折檀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恰好,划过他的手背。
凌铎微微一怔。
她哭了?
苏折檀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低声道歉:“对、对不起……”
身边的人默不作声。
苏折檀害怕被外人看出来,只能用力眨眼,不让眼泪掉出更多。
燕王府门口的侍从比了个手势,示意吉时已到,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稍作休整的众人纷纷进入状态,等着凌铎的动作。
但是——
凌铎看着正在努力调整、轻轻发抖的小女郎。
“好了吗?”
他本意是想等苏折檀缓好情绪再走,免得路上出岔子。
话落到苏折檀耳中,就变了一层意思。
他是不是开始不耐烦,在催我了?
苏折檀委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