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是,是毕局。”
孟霜:“毕秀刚?”
“嗯。”
孟霜:“八年前毕秀刚是分局副局长,没想到这些年里他这么快就混到公安局局长了,升得未免太快了吧。这要是没跳楼,下一步该到哪儿还挺难说。”
肖远不敢说话。
初爻神经很敏锐,从肖远的话里品出了什么,道:“当年你们是因为线索断开而查不下去,还是有人让你们查不下去?”
肖远登时脊背发毛。
初爻眼神与他对上:“你放心,这里是市局,我是市局刑侦队的副队,旁边这位是省纪委监委一级巡视员,调查组的。”
孟霜道:“肖远,你可以大胆说,没有人能把手伸得那么长。”
他们明白肖远在想什么,人人都惜命,人人都怕死,肖远曾经是毕秀刚的手下,现在毕秀刚升了,他依然是毕秀刚的手下,甚至从视侦做到了刑侦大队队长,可见他知道的东西恐怕是能够让他丢掉性命的定时炸弹。
不然毕秀刚也不会留他在身边。
初爻:“你怕我们和毕秀刚一样,也是来要你命的?”
肖远咽了咽口水。
初爻看着他:“你的命根本不值钱,一个人的命值不值钱,在于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只会把你原原本本送回去,但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要是真回去了,等着你的就是被人灭口以绝后患——潘景躲了八年,你呢,你的运气能和他一样吗?”
孟霜微微挑眉:“说得不错。肖远,你都已经被我们找来了,你说与不说,我们早晚也会查到。但其他人会在乎你到底说了没有吗,在他们眼里,你说也是说,不说也等于说了,潘景和柳凄的例子摆在那儿呢。”
“我……”肖远欲言又止。
初爻给孟霜打着配合,轻笑一声:“你一五一十全说了,我们自然会把你当作重要人证送进看守所保护起来,看守所是不可能出人命的。但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们会安排人把你送回蒲县,到时候,可就没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了,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肖远大喊道:“等等,我说,我说!”
初爻看着他。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
肖远:“是毕秀刚,是他!他让我调查的时候意思意思就够了!”
初爻闻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肖远道:“当年我们查到柳凄下高速之后就失踪了,但我去民建镇走访的时候联系了他家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说他没回来,他父母也没见他回家!我筛过监控,问了很多人,他的车……其实根本没有开进民建镇!”
“那他去了哪儿?”初爻问。
“下了高速后有一段公路,那段路到了晚上基本上没什么人和车通行,柳凄的车开到过那里,当时下雨,路上很脏,车轱辘印儿很清楚!公路左侧杂草旁边分明有一段急刹的痕迹,”肖远说,“我去看过,柳凄的车就停在路边草丛里,车门是关着的,车里没人,但地上有一道拖行的血迹!可尸体,压根没找着。”
初爻皱了皱眉:“车门上有指纹吗?”
“没有,被擦干净了,什么都提取不出来,地面上被踩出了几个泥脚印,比对过了,不是柳凄的,”肖远呼吸急促,“从当时的环境和天气可以推断,柳凄下高速之后就遇害了,就在他请假的第二天!但……”
初爻:“你把这些都上报给毕秀刚了?”
肖远点点头:“毕局当时是分局的副局长,分管刑侦,他让我什么都别说,装作不知道,写报告的时候就写柳凄下高速后失踪,原因不明。我不敢问为什么,就照做了,之后……”
肖远害怕地回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一个视侦,但他却越来越重视我,几年后他被人提拔当上蒲县公安局局长了,连我也顺带着沾光,成了刑侦大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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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了然:“那按照你的思路,柳凄遇害是下高速后把车开上公路的时间段,你觉得他的尸体会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肖远摇头。
初爻又问:“查过他手机通讯记录了没。”
“他人都被拖走了,手机也不在车上,应该是被销毁了,我查不到。”肖远说。
初爻冷哼一声:“就你这点水平,还当什么刑警队长,少出去祸害群众。”
孟霜看一眼初爻。
肖远脸都憋红了,又害怕又紧张:“我也不想啊!我就是个水货,是毕秀刚让我当的。我,我也想还柳凄一个公道,柳凄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咽了咽唾沫,小声说:“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偷摸地查他的案子,但我做不到,我什么都查不出来,我怕他泉下不能安息,但比起这个,我更怕死。”
初爻问:“提拔毕秀刚的人是谁?”
肖远摇头:“我不清楚。“
孟霜:“毕秀刚收过礼,你知情吗。”
“我知道,有时候撞上案子,主犯家属想把人捞出来,就会去找他……”
孟霜又道:“那你任职期间有没有——”
肖远立刻摆手:“我没有!绝对没有!我没送过礼,我也没收过别人的!不信你们查!我就是个普普通通打工的,我要是有,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五雷轰顶、断子绝孙,死了之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