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叙微信聊天里那个曾扬言要杀掉她的“弟弟”在第二天来到了特案组,由于初爻带着沈淮再次去了高紫睨所在的第二中学,所以人是胖子和佩石接待的。
“弟弟”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球衣和短裤,短裤下是保暖的紧身长裤,脚上的鞋也是这年头年轻人最喜欢的耐克,球衣外还套着名牌运动服外套,头上戴着顶棒球帽。
他一进来就大摇大摆地坐在接待室里,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看着对面的胖子:“干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吧。”胖子推过去一杯水,打开手里的记录本。
他有些不满地嗤一声:“我又不眼瞎。”
佩石最讨厌这种纨绔子弟,与胖子对视一眼,语气重了几分:“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为什么?我又没犯事儿,不就是跟人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校长办公室的玻璃吗,把我丢派出所关几天不就得了,至于让我跑市公安局来吗?你们这些警察可真搞笑。”
佩石啧一声:“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你认识这个人吗,”佩石推过去一张照片,“认识吗。”
纨绔子弟放下二郎腿,脖子前倾,眯着眼睛看了看:“哦,我姐。”
“亲的?”胖子微微抬眸。
“还能是假的?”纨绔子弟烦躁地拿下棒球帽,抠了抠头发,“我姐让你们抓我?”
鬼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人能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胖子把笔帽盖上,严肃道:“她死了。”
眼前的少年人愣了一愣,花一分钟接受这个事实后,脸上却并没有什么震惊或是悲伤的情绪,只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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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东市第二中学,课间。
初爻和沈淮在走廊上一间教室接着一间教室地看过去,最后在二年三班紧靠走廊的窗户边看见了站在讲台上的李悦。
李悦正在评讲试卷,窗边的女同学忽然侧头往窗外看,然后露出一丝温暖又花痴的笑意,被李悦走下讲台逮住。
“高二了,还不好好学习,天天坐在窗户边看什么看!我刚讲的知识点你做笔记了吗!”
女同学很无辜,低下头小声说:“老师,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闻言,李悦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两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大男人站在廊边。
她猜测可能是哪个学生家里的亲戚,于是瞪了女同学一眼,留下一句“自习”,便放下卷子走出了教室。
沈淮见她出来,从容对她一笑,拿出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麻烦您借一步说话。”
李悦微微一惊。
初爻看着她:“李老师现在有时间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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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着语文组办公室的茶水间里,初爻和沈淮坐在她对面,也不卖关子,直接与她聊起了前不久刚出事的高紫睨。
“您认识高老师吧。”初爻将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高紫睨的照片放在桌上。
李悦没有低下头看照片,只是很淡地应了一声:“我同事。”
“高老师在您眼里是个怎样的人?”初爻开口。
李悦顿了顿,握着保温杯的双手微微收紧,片刻后,道:“上进心很强,教学能力突出,教学成果优秀。”
“但是我听说您和她有过节。”初爻说。
李悦保持着语文老师特有的镇定和从容不迫,眼角的皱纹加深一些,嘴角勾起一个淡然的笑,温和道:“能有什么过节,只是工作上的一点摩擦而已。我想你们应该早就找过语文组的其他老师了,所以才会问到我这里来。”
初爻颔首:“您是个聪明人。”
“你们是为了高老师的失踪来的,普通的失踪只会惊动派出所,但这回来的却是市公安局的警察,”李悦说,“我老公也是警察,他在派出所工作,所以我懂一点你们办案的弯弯绕绕。如果不是她真的出事了,你们是不会来的。”
“嗯,确实是这样,”初爻说,“那您觉得高老师出了什么事?”
“不好说,她都一个多月没来上过课了,我们老师私底聊天都猜她是不是死了……这些天她的课一直是我和孙老师轮流代上,”李悦保持着中年女人应有的仪态和风度,“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她在我们学校的风评并不好,哪怕她的教学能力真的非常强。”
初爻没有说话,一旁的沈淮看了李悦一眼,开口道:“如你猜测的一样,她死了——你很讨厌她?”
“不算讨厌,但也不算喜欢,”李悦说,“她一个年轻老师,刚来就做出那么多的成绩,教学理念也比我们这些老教师先进得多,我能有什么资格说她?不过她这个人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她优秀成那样,学生都喜欢她,年级主任也拿她压我们,赶鸭子上架似的非得让我们向她学习——我也算是学校里的老教师了,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带出来的学生不说非得考上清华北大,但至少985、211的学生每年都会有……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处处跟自己抢风头的年轻人吗?”
李悦倒是没想撒谎,而她的反应也如同孙芦花说的那样,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破绽。
沈淮了然,于是提起她十月初不在学校的事情:“听说你十月初的国庆假不在学校?”
“嗯。”
“往常你都会让自己的学生在这种小长假里自觉来校自习,而你自己也会主动到班级里监督,但是今年的国庆节,你只是让学生来学校,让班干部替你监督,”沈淮说,“我能不能冒昧一句,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李悦坦然:“我在家。不瞒你说,我儿子也在二中读书,但他在普通班,成天就知道逃课出去玩,老师们碍于我的面子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根本就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哪怕我和我老公成天对他耳提面命,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成不了器。我老公都想等他高中毕业之后让他去学个理发养活自己了。”
沈淮微微挑眉。
李悦说起儿子,嘴巴就停不住,拉家常一般如筒子倒黄豆全给数落出来:“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能惹事,一天到晚不是跟那群狐朋狗友骑电瓶车在路上瞎逛就是去游戏厅里打游戏。”
说着,李悦竟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沈淮翻自己儿子的照片:“你看看,你看看像不像话,一个十七岁的学生,把头发染成这个鬼样,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所以你是想要二胎?”沈淮出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