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原随云一出现,云出岫立刻就撒开手,直接坐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手腕如同火烧一般刺痛着——这是被剧烈的严寒刺激过后的正常反应,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只是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自己有所倚仗、有所依靠,就会不由自主的软弱起来。
云出岫自然也不会例外。
“你还敢出来得再晚一些吗?!”他甚至还能委屈的同原随云闹脾气。“你可差点就要失去我了!”
原随云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别装了,就算我不插手,你应该也对付得了他才是。”
云出岫有些不高兴:“那你怎么又插手了呢?”
原随云无奈道:“难道不正是因为你会手痛吗?”
他觉得云出岫最大的毛病就是娇气任性,缺乏实战,自己平时给他喂招的时候,又不可能像敌人那样杀气腾腾,就应该放手让他多和不同的人交手才对。须知武功只会按着一个套路死练的,罩门都一目了然,唯有练出自己的路数,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受之前重伤的影响,他如今每每动用凝雪功,手脚都酸痛不已,有时躺在床上好久,手脚竟然不能回温,还要自己拢在怀里搓揉许久……原少庄主也是俗人,免不了对心爱之人有偏颇之心,因而他们才交上手不久,他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云出岫自然也明白他的未竟之语,眼睛顿时亮得像天上的星子:“老原!”
但大敌当前,他俩居然还有心思和对方打情骂俏,对面狄青麟的心情可就谈不上美妙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原随云一样,都是天之骄子,不世奇才,虽说对方拿下了石观音,但谁知道其中又有多少人为他捉了刀呢?因而并不十分把他放在眼里。
谁知道甫一交上手,对方不过施展一招平平无奇的流云飞袖,其内力之浑厚,却远在自己之上,劲道拿捏的恰到好处,以至于自己的刀都握不住,差距竟大得如此令人绝望。
外行人看笑话,内行人看门道。他如今竟恨自己不是个外行人,怎么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他刚才把原随云关进地牢,又不是想请他参观的,原随云又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狄青麟忽然就对昔日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感同身受了。
原来预视到自己即将到来的的失败和死亡,是那么令人痛苦、那么令人羞耻的一件事!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能放手一搏吗?
他敢放手一搏吗?!
他见原随云立在原地不动,甚至不屑于抢先去夺地上的刀,知道他是瞧不起自己,不由咬紧了牙,用脚尖挑起地上的薄刃,随后伸手去抓——
他并没有抓到那把刀,因为,就在他作势弯腰的刹那,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光如电光般朝着原随云奇袭而去!
若有人以为他擅长的只有刀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原随云。
原随云身上也有刀。
其实他身上一贯带着两把宝刀,只是平日里一把也不用。当一个人会的武功太多的时候,难免会随着自己的喜好随意动手,但在对手看来,却显得格外的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
狄青麟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对上了他的剑光,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但那个东西却没有掉在地上,而是随即弹射而起,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剧痛和黑暗同时袭来,他顿时惨呼出声,抬手去摸,却只能摸到两截断开的裂口,那东西上面,似乎是蛇鳞一般的纹路。
那只断成两截的灵蛇簪……刺瞎了应无物的双眼的灵蛇簪……顿时跃入了他的脑海!
“原随云……是你!果然是你!”他大叫一声,失心疯一般朝着原随云的方向冲了过去,却不知道后者径直揽过云出岫,蜻蜓点水一般朝着一边闪开——在他们背后,掀开的地板露着黑黝黝的洞口,静静的凝视着每一个即将跌入深渊的人。
咚——
*
片刻之后,一群人呼啦啦冲到了练功房前。
“小少——小姐,你们没事吧?”李自奚一马当先,一眼就看到云出岫站在练功房门口,整个人完好无损,平安无事,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有事那就没人回答你啦。”云出岫心情不错,还能和他斗嘴。倒是丁枫见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此地,却没看到原随云的身影,饶是知道自家主人的本事,也不禁紧张的问道:“云姑娘,我家少庄主呢?”
“在屋子里呢,你不用担心,他也没事,只是在清理尸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