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火打劫,非君子所为,他要做君子,于她而言堂堂正正的君子。
敖云将手中酒盏置于案几,“待我亲自过问公主再做打算。”
郑海宁狠狠咬着后槽牙,腹诽北荻王为敖云请的中原老师,老顽固教出来了小顽固。
他不再多言闷声饮酒。
草原酒烈,宴至酣处,大帐中不少宾客面色酡红,更有不胜酒力者趴在案几上。
帐门再度掀开,灌进阵凌冽的北风,一身穿戎装的北荻士兵匆匆入内。
“报!大虞出兵西平,攻势迅猛,精兵无数。”
上首北荻王脸色骤变,醉酒的北荻官员瞬间清醒。
“派出去的援兵到哪里了?”
席间有官员答话,“今晨进入并州,距西平还有一日路程。”
“咣当”北荻王一拳锤在案几上,盏中酒水荡出边界。
北荻王甩袖而去,一众官员随他离开大帐,接风宴提前结束。
并州西平南城门,元溪行穿着甲胄,骑着战马,身后是精兵无数。
西北之地夜间北风呼号,两方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
“叱干!你个老不死的,给小爷我滚出来!”
元溪行中气十足,声音大得几乎城中百姓也能听见,见城墙士兵屹然不动,叱干迟迟不曾现身。
“叱干!缩头乌龟……”
话未说完,城墙上出现一明光铠甲的中年男子,络腮胡须,大腹便便。
“小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我当城主时你毛都没长齐,竟敢如此同我叫嚣!”
元溪行嗤笑,“靠投降换来的城主之位吗?苟且偷生的鼠辈,小爷骂你几句是赏你脸,你可知晓小爷是谁?当年打得羌族屁滚尿流的安北将军,是小爷的阿婆。”
叱干为一城之主,素日受人吹捧,自然听不得这话,他当即怒目圆瞪,脸气得通红,不过因夜色掩饰并不明显,“哼!安国将军?不过是一介女流,若是当年我是羌族首领,羌族定不会是今日境况。正好我不屑和娘子计较,今天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就你怎配小爷提阿婆,今日小爷让你瞧瞧,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元溪行长枪直指城墙的叱干。
“咻——”
高处一支箭射向元溪行所带军队的末端,“士兵”轰然倒地,不见痛苦呻吟。
“哈哈哈,”城墙上的叱干大笑起来,“稻草人?真有意思。小子,你城主我心善,说两句好听的,待会留你全尸。”
怪不得他从未探听到一点消息,大虞援军悄无声息地来到并州。
今夜元溪行身后士兵有大半纹丝不动,甚是蹊跷,方才见有一两个“士兵”被风吹倒。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盐比元溪行吃过的饭都多,区区稻草人的障眼法如何瞒得住他?
叱干心底盘算起来,元溪行值钱,应该能拿他和大虞做一笔大生意。
怎料初生牛犊不怕虎,元溪行照旧面不改色,“呸!你是孬种,我沈之可不是,几千精兵小爷照样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叱干扫了一眼元溪行所带兵马,还几千精兵,统共有一千就不错了。
叱干挥手,弓箭手张弓搭箭,城墙上箭矢蓄势待发,城下士兵列阵防备。
"报!城主不好了,大虞太子带兵从北门攻过来了。"
“报!城主,大虞公主不知何时进入城内,城主府已被她控制。”
沈舒然夜幕初降顺着暗道潜入西平,卢都督故意营造声势,让叱干以为大虞军队数万人,元溪行在西平南城门公开叫骂叱干,沈云归则进攻北门。
坏消息接二连三,叱干心情大起大落,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老东西,小爷我心善,你说几句好听的,留全尸。”
元溪行仿照叱干方才的话,笑得灿烂。
叱干食指颤抖,指向元溪行,“你……你……你们竟敢诓骗我。”
元溪行摇头,“老贼,这叫兵不厌诈。”
叱干转身眺望城内局势,大虞太子和公主的军队已经汇合,优势在敌方。
“我投降!”
叱干放下手中长刀,举起双手。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命再说,北荻王前几日还要杀他,他可不想白白葬送性命。
沈云归也没有料到,叱干比他想象中更加贪生怕死。
西平城攻破,沉水城近在眼前,明日一早北荻的援军将要抵达沉水城,沈舒然提议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沉水城。
是夜,沉水城于一派寂静中迎来了飞虎军与飞熊军。
上任沉水城主因兵败北荻,不肯投降而被诛杀,新任沉水城主是北荻派来的官员。
城主睡梦中被叫醒,得知大虞兵临城下,结集城中军队前往守城。
沉水城易攻难守,新任城主在知晓叱干被俘时改变了主意,下令烧掉沉水粮仓。
城北黑烟滚滚,引起城中百姓慌乱,他就趁机带领北荻众人回撤。
左右援军将至,大虞的兵马打了两日的仗了,定然疲惫不堪,又没了粮仓补给,待他随援军杀回沉水。
泰和十四年十一月,并州失地尽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