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兰有一丝丝的懊恼,她之前还在自作多情,恶作剧般毫不留情面地问他是否是在追她,哪知郭志商也很体面,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若兰还盘算着如何拒绝对方,她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信号一断一断的,带着哭腔说得并不清楚,陈若兰就听到“你爸晕倒了”“已经送到乡镇医院”。
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还是郭志商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饭正好不用吃了,陈若兰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回屋去拿包。
郭志商问她怎么过去,时间已是傍晚,去坐大巴也不一定能赶上。
陈若兰站定,掏出手机打车,光路程就得一个来小时,空车回来那么远,又是偏远的乡镇,司机不一定愿意跑。
郭志商将人拦住:“我有车,地址发我,我送你。”
高架桥的LED光带开始变得稀疏,车窗外的天际线渐渐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褪色的广告牌。
临街五金店用红漆写着“修锁配匙”,穿碎花睡裤的女人正踮脚收挂在室外晾衣杆上的衣服,骑着三轮车收废品的老头在暮色里慢悠悠地蹬车。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褪色的白漆墙面上,“青桐镇第一人民医院”九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车轮尚未停稳,陈若兰已经迫不及待打开车门。
鞋底踩在返潮的水泥地上,沾了一脚的泥泞。她踉跄了一步,被跟在身后的郭志商及时扶住。
“那边那位女士,走廊里不让奔跑!”护士高声拦住冲进住院区的身影。
陈若兰闻言,掉转方向,几乎是撞到护士站的前台,掌心重重拍在值班台边沿,奔跑时带起的风掀起护士站的登记簿。
“你找哪个病房?”护士的圆珠笔尖悬在登记簿上。
“陈新国,心内科刚转来的。”陈若兰抹开黏在颈侧的碎发,呼吸有些急促,看护士操作着鼠标滑动滚轮,镜片里映出白色的界面。
走廊传来推车轮子摩擦地面的“吱呀”声。
“兰兰?”陈若兰听见一声沙哑的试探。
陈若兰闻声转过头。
许蕙的身影被走廊顶灯压得格外瘦小。蓝色塑料外壳的暖水瓶在她右手摇晃,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抱着一只塑料的洗脸盆。
走廊内,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刺得鼻腔生疼,眼眶也忍不住跟着泛酸。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陈若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抬手就要将许蕙手中的盆和水壶都接过来,“我来,妈。”
“给你爸用热水烫了烫洗脸盆,用着干净。”
许蕙只将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塑料洗脸盆递过去,却将暖水瓶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执拗地坚持自己拎着。
“我爸怎么样了?”陈若兰问。
“没什么大事,怪我电话里没说清楚,让你直接就过来了。”
“那是我爸,我能不着急吗!”
走廊内偶有路过的护士和病人,只多看了两眼陈若兰,许蕙就变得紧张起来,她反复摸索着口袋,也没找到一只口罩。
“你是个公众人物,我和你爸怕连累了你。”
陈若兰咬住下嘴唇,喉咙发紧,推开房间门时,她低声反驳:“早就已经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