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不确定的问:“你没事……吧?”
云海尘端方一笑:“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曲江青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不是害怕,是痛惜:“你……被打了,要不要……报官啊?”
“欸……莫要这么说。”云海尘十分有风度的说:“这分明是我要求的,才使他受累,咱们不要倒打一耙。”
“……啊?”曲江青都快哭了,转头看归庭客:“这……这对么?”
“草……”归庭客简直听不下去了,懒得管他的闲事:“你不用管它,他不挨这一下子心里不舒服。”
云海尘笑的彬彬有礼:“嗯,不说这个了,咱们吃早饭吧。”
“那……箫人玉呢?”曲江青见他一直在里屋不出来,便问云海尘:“他不吃了么?”
云海尘一本正经的说:“噢,他说他气饱了,让咱们先吃。”
曲江青:……
归庭客:……
两人面面相觑,少倾后,皆在心中咆哮:这……这对吗?
箫人玉果然如他所言,等他们几个将包子吃完了也没现身。曲江青提醒云海尘:“海尘,咱们今日来是为了问话的,你俩就算再闹别扭,但正事儿可不能耽误啊。”
“我知道。”云大人公私分明,这一点还是很拎得清的,于是便站起身往外走。
“诶?”曲江青叫住他:“你往外走什么?”
“哄人。”云海尘脚步不停,扔下这两个字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上捧着个油纸包,上面摞着几张酱饼,原来是又去给箫人玉买早饭了。只见他无视屋内的曲江青和归庭客,径直往里屋走,就在踏入里间的那一瞬,脸上便挂起了笑:“箫人玉,你消气了没有……”
他又走进去同箫人玉说了些什么,这次的声音小,在外头听不太清,但曲江青今日实在是开了眼界,连连叹道:“是我小瞧云海尘了,原来他一但贱起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可他这也太突然了吧……才来兴平县认识箫人玉几天啊,居然就喜欢男人了……”
“突然?”归庭客嗤嘲道:“哪儿那么多突然,不过是铁树千年才开一次花,咱们以前没见过,不知他开什么花而已。”
曲江青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笑嘿嘿的问:“那你呢?你俩主仆这么多年了,他喜欢男人但对方不是你,你心里什么滋味儿?”
归庭客动作僵硬的转头,随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曲少卿,实不相瞒,比起他那张寒冰脸,其实你这模样,更……”
“对不住是我失言!”曲江青听出苗头不对,立马伸出一掌阻止他的话:“方才那话就当我没说过你也闭嘴吧谢谢。”
归庭客邪气的一笑:“呵,好说。”
两人在屋里磨蹭了半晌,估计是云海尘哄着箫人玉吃完了早饭才出来。
箫人玉方才发脾气是冲云海尘,不是对他二人,因此当看到他二人等在外这么长时间的时候,箫人玉便上前赔罪:“归大哥,曲少卿,抱歉,是我招待不周,让你二位久等了。”
“噢没事儿,”归庭客才不介怀:“不怪你。我俩也没闲着,刚才吃饭来着。”
云海尘搬了张凳子到箫人玉身后:“坐,我们今日来,是有几件事想问问你。”
“不是都同你讲过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云海尘刚要开口,曲江青却打断了他的话:“那个箫掌柜啊,你如今同海尘是一家人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便同归庭客一样,也喊你一声小玉,如何?”
“好,”箫人玉点头:“曲少卿自便即可。”
“你和你姐姐的案子呢,前因后果我也都知道了,而且我们三人也都从别处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今日来找你,是想再向你核实一番的。”
箫人玉没接话,就平静的看着曲江青,听他继续说。
“昨日我去了一趟香行处,探听到香行处的掌柜褚横霜曾在三年前看中了你家这铺子,想从你姐姐手中买下,但你姐姐并未同意,你可知晓此事?”
箫人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如果细品的话,会发现那疑色不是怀疑此事真伪,而是一种对于发生始料未及之事的惊疑。
箫人玉迷茫的摇头轻喃:“草民……不知道。铺子里的事,阿姐从未让我操过心,因此很多事草民都不清楚。”
曲江青沉思了少倾,又问:“半个月前在月听窗,你和金照古之间的那桩案子,虽然过程我已知晓,但还是想问你一句,当日确实是你主动去引诱的金照古么?”
箫人玉状似讶然的抬头看向云海尘:“这个问题,我不是对你说过好多次了?”
云海尘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箫人玉:“是这样的,我们查到一些线索,你姐姐的死跟香行处的伙计或有关联,如果褚横霜真的在三年前看中了你家的铺子,那她极有可能因为没能得偿所愿,而对你姐弟二人怀恨在心,那么你那日在香行处所受之辱,实则是被别人算计了,但这件案子你曾说过两种截然不同的案情,当日你不信我,所以言语间虚虚实实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你我二人如胶似漆,我便想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曲江青和归庭客原本还在一脸正色的听着,可当云海尘说出“如胶似漆”四个字的时候,两人便齐齐翻了个白眼。
谁和你如胶似漆了?哪儿就如胶似漆了?怎么看都像是你死皮赖脸贴在人家身边不肯走吧!
一听这话,箫人玉有些黯然的垂了垂眸,低声言道:“对不住,我不该骗你,其实案发当日我在县衙里说的话都是真的,后来你单独来找我,我是被你气恼了,才说出那些不着调的话。”
云海尘:“所以说,你从头到尾都是被金照古强迫的,没有半分自愿,对不对?”
箫人玉点头,神色落寞道:“可没有证人能够证明。”
云海尘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案发当日审问相关之人的时候,我记得兰玉秋说,她是在事发五日前去你铺子里买香粉的?”
他和归庭客受金永瑞相邀,前往香行处赴宴,是提前一日才决定好的事情,所以香行处那边最早也是提前一日才会知晓并着手准备,如果兰玉秋提前数日便来月听窗买香粉,并让箫人玉送去香行处,那便……又要另做推测了。
“对。”箫人玉点了点头。
云海尘柔声问道:“那从她去你铺子里买香粉,到你送去香行处的这段时间内,兰玉秋有没有派人带来过什么话?”
“并未。”
并未?难道褚横霜真的与金照古欲□□箫人玉的案子没关系?
云海尘细细回想当日在香行处赴宴的那番情形,从头到尾,席间都是一副和乐融融之貌,金永瑞也并未借此机会行夤缘之举,难道说金氏祖孙二人宴请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还是说……他其实想借机攀附,只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出了金照古那桩案子?
云海尘又想到了曲江青说的话,金照古曾在三四年前,前往京城大理寺捐官,只不过被老师给骂走了,难不成这么多年了,金氏祖孙还惦记着这档子事,如今终于等到自己这个从大理寺调任的巡案御史巡访到此地,所以想私下贿赂自己?
可若是这么说的话,又有一个新的疑窦在云海尘心中浮起,别说他金照古通不通科条,就算将一本《昭律》放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认得全上面的字,既如此,若想要为自己捐出个仕途的话,为何不去别司,非要执意去大理寺?
①:出自《格言联璧·接物类》